祁子臻在门口看了一眼,又顺路拐去倒了杯茶水给宋尧旭端进来。
“殿下,稍微先休息一下吧。”
在他又一次疲倦地揉捏眉心时,祁子臻正好回来将温热的茶水放到他手边。
宋尧旭的眼下稍有些青黑,很显然昨夜根本就没能休息好,今日又不得不忙着处理弘初帝自病危时起堆积下来的奏折等等。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关于弘初帝后事与后宫妃子的安排等着他做。
可以说今早时抽空回东宫去安慰小皇子们,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放松了。
祁子臻心疼他的忙碌,但很可惜在这方面他并没有太多的处理经验,帮不上多少忙。
宋尧旭从繁重的工作中抽出心神来,莞尔笑笑:“无妨,尽早处理完这些的话也能尽早更安心地休息。”
祁子臻明白他的想法,还是沉默着将茶杯往他手边的方向又推了推。
宋尧旭无奈地笑了下,终于肯听话地抽出身来,端起茶水轻抿几口,轻呼出一口气。
如今原丞相被关押进天牢中,宋尧旭刚刚继任也不知朝堂上有哪些真正信得过的大臣,只能把所有的工作一并包揽。
祁子臻想起这层,突然问:“说起来,祁源的事情殿下现在怎么处理了?”
宋尧旭顺手把茶杯放回到桌上,闻言回答:“意图谋反抄了家,现在他们一家包括小善都在天牢中听候发落。”
听到“小善”两个字,祁子臻半垂下眼睫,没有作声。
在古代的世界中,一人犯大错全家牵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他真的没有想到祁源会走上谋反这样极端的路子。
许是察觉出他的心绪,宋尧旭叹了口气,说:“此次祁源政变前,小善偶然得知了祁源的打算,提前向国师通风报信过,国师才能如此及时通知我们。小善他这算是戴罪立功,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看他自己是想选择被处死还是被贬斥了。”
祁子善也算是重生过的人,今生又始终觉得对祁子臻有亏欠,宋尧旭并不敢肯定他想不想继续活下去。
不过至少也算多出些希望。
祁子臻收敛起方才的思绪,抬眸问:“那我可以去天牢看看他吗?”
宋尧旭对上他的视线,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近期可能不会太平,我陪你去吧。”
“会不会太影响殿下工作。”祁子臻眉头微皱,就怕宋尧旭会把白天耗费的时间又挪到晚上去补足。
宋尧旭明白他的顾及,无奈地笑道:“放心,我夜间还是会好好休息的,我保证。”
思及他们之间的距离够近,也不怕宋尧旭这是推脱之词,祁子臻想了下后还是点头同意了,与他一道前去天牢
天牢安置于京城的郊外,祁子臻估摸着过去后差不多到午膳时间,又先拐去小膳房让下人帮忙做了些饭菜,这才拎着食盒过去。
京城在昨夜刚刚下过一场雪,人迹罕至的郊外飒飒地拂过一阵风,吹落竹叶上积压的簌簌白雪。
祁子臻拢了下斗篷,微露在外的指尖被冻得通红。
宋尧旭瞥见他的小动作,一只手拎着食盒,另一只手牵起他,将他冰凉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当中。祁子臻扭头看向他,眸间浸着盛起笑意,在寒风中泛着微微暖意。
他还记得,前世时他就是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冬日里被关押进天牢。
宋尧旭会选择亲自陪他过来还有一部分原因,其实应该就是担心他会触景生情。
如今的他明白了活下去的意义,却要再去询问他人是否想活下去。
这世间的莫测之处,莫过于此罢。
祁子臻轻呼口气,握紧手心的温度,顺着他曾走出来的蜿蜒小路走到了天牢的门口。
天牢门口处有两名侍卫值守,见到宋尧旭时都立即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祁子臻与宋尧旭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身后空落落的小路。
是了,如今弘初帝已经不在了,宋尧旭也不再是太子了。
宋尧旭映着雪白的眸底多出几分落寞,按捺住心绪回过头来,对低着头的侍卫们说:“平身吧。”
“谢陛下。”侍卫们闻声站起,而后恭敬地将侧身让行。
祁子臻抬头看了宋尧旭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与他一起跟随在一名狱卒的身后走到祁子善的牢房前。
因为祁子善的揭发有功,也因为宋尧旭一点点的私心,他所待着的牢房算是天牢中少有几间环境比较好的牢房内的被褥干净厚实,整体比较干燥,没有那些个霉腐的气味。
两人走到他的牢房前时,他正缩在床板的被褥之上,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看着好不可怜。
为了不打扰到他们兄弟之间的交流,在临近牢房前时宋尧旭就将食盒递给了祁子臻,站在不远处不再走近。
祁子臻就独自走到牢房前,听着耳边狱卒开门时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天牢中显得十分突兀。
原本窝在床板上的祁子善也留意到这份声响,一抬头见到祁子臻时眸底先是惊讶,随后又似是松口气,怯生生地唤了句:“兄长。”
祁子臻看着小孩的情绪变化,眸底神色依旧是他对外人时惯有的冷清。
“我不是你的兄长。”祁子臻轻轻开口,神情虽然冷淡,但语气相较和缓。
只是小孩哪能分辨得清那么多,身形似乎动了下,眼底多出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