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说辞宋尧旭就不觉得像没事的样子,直接让侯在门口的太医进来替他把脉。
这太医祁子臻也认得,正是他今生初次入宫时来给他看过病的那位。
太医把脉的途中祁子臻一直没什么精神,轻垂眼睫,唇色稍有些泛白。
宋尧旭看得心疼,在太医收回把脉的手时当即问:“怎么样?”
太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开口问祁子臻:“少塔主前段时日可是时常受寒或是生病?”
祁子臻回想起他刚刚重生回来时的那十九日,又瞥了眼一脸担忧的宋尧旭,沉默地点了点头。
太医叹口气,终于说:“回禀殿下,少塔主这是寒气过重又着凉过几次,留下了病根,导致如今受到一点的寒气都容易体虚头痛。”
宋尧旭眉头皱得更深,忙问:“那可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只能靠后期好生调养了,还要记得平素少饮酒、少食辛辣刺激之物。”太医摇摇头,“少塔主营养不足,除却调养外膳食方面也可适当加强。”
宋尧旭看向乖巧安静坐在床沿边的祁子臻,不由得回想起今日早晨那松松垮垮的里衣下消瘦苍白的身子,还有方才回来路上揽着他肩膀时那份直观的瘦弱。
相较于同龄人,祁子臻真的太瘦了,单薄的肩膀仿佛只要轻轻一压便会垮下。
宋尧旭愈想愈觉得心疼,干脆把跟在后边的崔良叫来,叮嘱他让宫人给祁子臻的膳食多加些分量。
本来食量就不大的祁子臻试图挣扎:“还是不要了吧……我一人吃不下太多。”
“有理。”宋尧旭思忖片刻,又重新对崔良说,“那从今日起便将子臻膳食的份例并过来,日后我同子臻一道用膳。”
并不是这个意思的祁子臻还想挣扎,抬眸却对上宋尧旭忧心忡忡的目光。
满满的都是最纯粹的关心。
他不想被宋尧旭当成小孩,也不想被当成“柔弱”的一方。
但是这样温柔的关心又让他无法拒绝,甚至……
想索取更多。
第46章
最后,祁子臻还是同意了与宋尧旭一道用膳,而且每次都是宋尧旭在饭点时拎着食盒到他房中来。
为了给他补身体,他的早膳固定换为太医建议的药膳,午膳晚膳更是清淡营养为主,时不时宋尧旭还会为他准备些糕点补汤。
短短十日时间,虽然祁子臻看着还是没长几两肉,但精气神相较之前总算要好上一些。
除此之外,宋尧旭还以祁子臻尚在长身体为由让他早晨多睡一段时间,每次都等下早朝和后才端着药膳亲自去唤他起床。
久而久之,祁子臻也习惯了早晨起得更晚些。
……
弘初二十三年四月初九,原本还在睡梦中的祁子臻照例被宋尧旭从被窝里直接给拎出来。
半梦半醒的祁子臻打了个哈欠,坐在床沿边上一手揉揉眼睛,头发散乱,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茫然问:“到辰时了么?”
朦胧间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软和初醒时分的懵懂,在幽幽摇曳的暖黄烛光中乖顺可爱。
给他拿衣裳过来的宋尧旭闻言,笑着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寅时。今日带你去趟国师塔,所以早了些。”
祁子臻听着还是很茫然,眸底湿濛濛的,浸着一层水雾,接着问:“殿下不去早朝了么?”
这下宋尧旭算是确认他还未睡醒了,无奈地笑笑,一边把人赶到桌子前坐好替他梳理发丝,一边继续说:“今日是休沐日,我昨日说了今日带你出门的。”
祁子臻胡乱地点点头,迷迷糊糊地坐在原地,完全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多半是没有理清宋尧旭话里的意思。
待到宋尧旭替他把乱发梳理好,他的神智才终于渐渐回笼,在洗脸时后知后觉地问:“我们今日要去国师塔么?”
自从宋尧旭临朝听政以来,弘初帝也分了不少事务给他处理,平日里总是忙得稀里糊涂,祁子臻便很少再邀他一道去国师塔。
宋尧旭正坐在一旁喝茶,闻言温和地应声:“嗯,已经提前同国师说过了。”
祁子臻再一次点头,洗漱完后便拿上衣服到内室去换上。
今日这套衣裳是宋尧旭昨日便挑选好的,是一件暗红底色素白花鸟纹的胡服,内搭一条素黑长裤,脚踏一双细金纹边的乌黑长靴,正好与简单束起马尾的暗红白金鸟纹发带相搭配,很有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感觉。
说来这套衣裳似乎还是前不久时宋尧旭说特意找人为他量身定做的。
祁子臻一边感慨着这衣服的合身,一边扣上黑底金纹的腰带,再系上最后一个暗红花鸟纹的小荷包,整理时不经意瞥见荷包上的花纹似乎是一个“谨”字。
他没有多在意,穿戴整齐后便同宋尧旭一道出发。
休沐日宫门开得晚,如今不过寅初时分,宋尧旭就同祁子臻继续偷摸着从暗道出去。
这会儿天尚未亮,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免引人耳目,宋尧旭没有拿灯笼,又以路黑为由一路上都牵着祁子臻的手。
祁子臻几乎是与宋尧旭并排挨着走,冰凉的手心被干燥的温暖轻柔地包裹着。
他轻轻垂眸看着他们相牵在一起的手,终究是没舍得松开,乖顺安静地跟在他身侧。
春末夏初的清晨尚未燥热,微凉的清风沙沙卷落几片竹叶,飘飘然盖在泥土之上,不经意间被踩出几声轻微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