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录与柳苑对视了一眼:“我们如何帮忙?”
叶静初笑道:“谣言顺风而来,来得也快,去得更快,当你要压住一条谣言的时候,势必要用更大的谣言去压制,懂了吗?”
更何况,谣言起源于人心。而人心最容易被金钱收买,所以当他知道周挽筠的母家是钱庄的时候,没来由地感到庆幸。
可惜柳苑和周录到底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大少爷大小姐,没上过战场没站过朝堂,与周挽筠也没法子比。
连猜个凤溪的立场都猜不对,叶静初不能指望更多。
“……你们有钱就行。”
说到底,这件事的起因是月湖夫人叶梅和大赫使臣莫格,这两个人借着□□和谣言想把周挽筠拉下高位,让叶子期掌控真正的大权。
然而叶子期年幼,所以权力势必会落进叶梅和莫格的手里。
他们都是大赫人,叶静初就怕他们到时候会与大赫里应外合,蚕食大梁的江山。
柳苑和周录听完了叶静初的夸夸而谈,一时间没有说话。
叶静初问:“怎么了?”
周录慢吞吞道:“我总觉得你不像个奴隶。”
他的谈吐、气质、对局势的分析,都像个真正的掌权者,能与周挽筠平分秋色的那种。
叶静初:“……”
凤溪没说话,但她探究地看着叶静初,周录的话成了一个警示:大多数的奴隶,要么沉默寡言,要么野性难驯,从没像他这般的识大体、顾全局,该折该弯,毫不含糊。
叶静初坦然地接受着他们的打量,当然他们是看不出来的,遂只能放弃,转而将目光落到凤溪的身上。
柳苑道:“你说你也是被挽筠表姐救下的人?他说他也是。挽筠表姐还真是喜欢路见不平。”
凤溪笑吟吟道:“早知道是小小姐想要打听那首胡谣,还想买下君亚,奴家肯定分文不要地双手奉上了。”
柳苑道:“你现在还给我也不晚。”
她当然没那么多钱,只好从家中偷拿了一只御赐的长白山的千年人参。虽然母亲暂时还没发现,但她迟早都会开库房的。
凤溪两手一摊:“现在肯定是没有了,银两全都被妈妈拿走了。”
柳苑磨了磨后槽牙,到底是在周录拼命扯她袖子的作用下放弃了和她作对:“所以说,跟我说说,那首胡谣,还有所谓的‘你们的人’。”
凤溪偏头想了想,道:“我算是主子娘娘养在风情苑里的暗桩,所以就算首饰私房都送给妈妈了日子也不会拮据,妈妈只当我是傍上了出手阔绰的富家子,从不管我。像这样的暗桩,主子娘娘大概还在皇城里安插了几十个。至于为什么要订这个歌,主子娘娘是说学动物不仅短时间内学不像,还显得刻意。不如用唱歌的法子。”
民间喜欢唱胡谣的不在少数,说书的、唱曲的乃至于是街边卖芫荽的,都能跟着唱两句,也不会显得刻意。
用这个来当暗号,再合适不过了。
只可惜天山教人多势众,这些暗桩只能够得上监视他们,当初他们大费周章地折腾了许久,才从其中一个教徒那里打听到莫格的名号。
后来莫格学聪明了,就只收胡人教徒了。
周录皱了眉:“所以说,我们也要学唱这个?”
凤溪道:“这有什么难的?”
周录没答应,眉头拧得很紧。
柳苑悄声道:“他是天生的五音不全。”
上一次周录学那些放榜的童生唱诗,唱到一半,大街上的人跑了一多半。
“这不难的,我教你好了。”凤溪清了清嗓。
“佳人来自哪处?黄土边疆。”
“佳人去往何方?淮水泱泱。”
“佳人将要启程,钟鼓将将。”
“佳人终会归往,暮鼓茫茫。”
“佳人嫁给何人?帝王将相。”
“佳人嫁往何处?金瓦红墙。”
“佳人来自哪处?故里番邦。”
“佳人去往何方?异国他乡。”
唱着唱着,叶静初不由自主地就跟着轻声和了起来。
周录叫停了他们,不可思议道:“这唱的不就是挽筠堂姐么?”
凤溪顿了一顿:“我只听说这唱的是一个嫁给了皇帝最后孤身死在深宫的琉璃公主。”
柳苑拍案:“对啊,挽筠表姐也是啊,嫁给皇帝,死在深宫——这就是她的宿命!”
还有些话他们没说出来,但叶静初看出来了。
……她们嫁的都是昏君。
但她们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叶静初想,母妃爱惨了父皇,可周挽筠从头到尾都很清醒。
他想了想,擅自把最后两段词给改了。
“佳人来自哪处?江南水乡。”
“佳人去往何方?定国兴邦。”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叶静初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在所有人都觊觎着皇权的时候,至少周挽筠还肯规规矩矩地扶持着叶氏登上皇位。
这一点让他倍感欣慰。
希望这个叶子期能争点气,不要再像叶子然叶子晖那般愚蠢,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么,那些想要加入天山教的朝臣又该当如何处置?”
不知不觉之间,三个人都齐齐地把目光投向了叶静初,叶静初沉吟半晌道:“现在的我仍旧是天山教徒,是莫格和叶梅安插在周挽筠身边的棋子,我到时候会挑个好时机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