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碍于叶子晖这死小孩没同意,他也只能这么跪着,并在心底祈祷着他这个看起来虔诚的举动最好能传到前朝,让文武百官帮忙说话。
毕竟人言可畏。
就是这个苏薇薇烦得要命,像是下了个蛋就四处显摆咕咕叫的母鸡,吵得他不得安宁。
正当叶静初两眼放空地在苏薇薇的说话声中数羊的时候,苏薇薇的贴身宫女突然匆匆赶来,对着苏薇薇耳语了几句。
苏薇薇闻言,一下子噤了声,连脸色都变得惨白。
她再顾不得说话,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甚至还被门口的门槛绊了一跤。
叶静初见状,只感到稀奇。
很快,汤圆也匆匆赶来了,她把手里的披风往叶静初身上一披:“娘娘,事成了,回宫吧。”
叶静初莫名其妙:“什么事成?”
汤圆也被他问懵了,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先前娘娘不是建议夫人杀了那馆姬,成为苏家真正的主母么?到时候慧昭仪就没有生母,只尊夫人这嫡母。”
叶静初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好像是这么说过。但是因为叶子宁这个人温吞得不行,虽然活在民风开放的大梁,但三从四德男尊女卑学得却是透彻得很。
“她是怎么死的?”
汤圆道:“她是溺死的。娘娘且安心,夫人此举不会连累到自身和您。”
顿了顿,她又道:“本来夫人是打算给老爷和那个女人下慢性毒,但老爷前往边疆了,再者时间紧迫,就改了法子。”
大梁重孝,生身母亲逝世,妃嫔需守丧一年。
这趟随军,苏薇薇是去不成了。
叶静初难以置信道:“她怎么敢?”
叶子宁当年是下嫁给了苏明远,哪怕是尊贵的安宁郡主,婚后却一心尊夫为主,连苏明远在外面养女人生野种都不敢反驳。
如今她居然亲手杀死了那个馆姬?!
汤圆郑重地看着他:“夫人此举都是为了娘娘。”
哪怕叶子宁的确习惯了听从父亲与丈夫的教导,但为了女儿,她也会露出藏在温柔画皮下的獠牙。
虽然慢性毒没有下完,但也足够毁掉苏明远的身体。
苏明远最大的过错不是轻视她,更不是宠爱馆姬,而是他不该为了权势,把她的女儿推出去当弃子。
稍晚些的时候,叶子晖果然再度磨磨蹭蹭地送来了口谕,他快要被接二连三的、把他的脸都要打肿的意外气死,但还是得放下身段拉下面子。
叶静初听着内侍传的口谕,心底几乎要笑死,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谢陛下隆恩。”
十日之后,丰安帝御驾亲征,讨伐琉璃。
叶静初本来想骑马,但仍旧是被汤圆不容置喙地塞进了马车:“夫人命奴婢好好照顾娘娘,娘娘就当可怜奴婢,不要再胡闹了。”
可惜叶静初就算坐马车也不安分,伸着脑袋四处乱看,气得汤圆直跺脚:“娘娘别把头伸出去,有失体统!有失体统!”
叶静初不满道:“什么叫有失体统?哎,你看,前面不也有个女的在骑马?她……”
他边说边盯着那个姑娘使劲地看,只觉得眼熟。然而等那个“骑马的女的”回了头,叶静初就把剩下的话全部噎进了喉咙。
是周挽筠。
她鲜衣信马,红袍银铠,那满头青丝已经束成了高高的马尾,护腕下露出一小段雪白的手腕,上面缠着一串牙白的手钏,色泽微微地泛黄。
此刻的她是如此耀眼。
叶静初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后终于回过神,然后在汤圆惊奇的目光下默默地缩回了头,关上了窗。
太后和朕明算账
他们舟车劳顿了半个月,才将将地赶到边疆的小城——柳州。
在这期间,苏明远被琉璃国的人打得节节败退,再过些日子恐怕是要连这个柳州也丢掉了。
因此听到叶子晖御驾亲征的时候,苏明远简直是诚惶诚恐地出来接驾,生怕自己的谋权大计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叶子晖关进天牢。
然而等他看到随军而来的周九逸和周挽筠时,笑容顿时一僵:“将军?太……太后娘娘?”
他没敢说什么,但谁都听得出来他语气里藏着的反问句——“你不是告老还乡了吗?”“她不是在皇寺修行吗”“皇上怎么把你们俩又给弄出来了?”“周挽筠不过一介女流、深宫太后,来这里干什么?”
叶子晖不情不愿道:“苏将军,前线……便暂时交由周大将军罢。”
他也不情愿兵权刚一收回便要重新交出,可惜大梁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周九逸”了。
苏明远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强颜欢笑道:“末将遵旨。只不过太后娘娘凤体尊贵,末将手底下兵力不足,怕是无法很好地保护您了。”
周挽筠如何听不出苏明远明里暗里的嘲讽,但她毫不生气,微微一笑:“既如此,哀家可要多多依仗苏将军。”
这厢叶静初下了马车吐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惨白着脸缓过气来,周九逸周挽筠叶子晖苏明远一个都不见了人影,都去营帐议事了。
汤圆哭道:“奴婢早说了……”
叶静初打断了她:“我还没那么弱!”
他就不信,周挽筠都能忍得了,他还能忍不了?
那厢,周挽筠正坐在营帐里,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明远滔滔不绝地给叶子晖讲述现在的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