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天下皆是陛下做主,秋狩自然也是。陛下既然喜欢她,那便带着吧。”
叶子晖这才松了神情:“儿臣多谢母后。”
周挽筠不语,目光却在名册上的【大理寺卿季青临】上一扫而过。
叶子晖自然没错过她的眼神,他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夜深了,儿臣不打扰母后歇息了,先告退了。”
周挽筠点头:“皇帝辛苦,好好歇息。”
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在一成不变地重复着,循规蹈矩,按部就班。
*
秋狩的前一天,本来还在河灯上泼墨挥毫的叶静初收到了解禁的圣旨。
他微微有些错愕:“不是还有两天才到时候么?”
宣旨的内监满脸堆笑:“陛下仁厚,心疼娘娘,娘娘还不快领旨谢恩?”
叶静初:“……”
叶子晖心疼他?天上要下红雨了?
叶静初强忍着抬头望天的冲动跪下老实接旨了。
毕竟他也闷了三个月,无人陪他说话,汤圆和一干宫人们早就被他烦得双目无神了。
叶静初格外地怀念周挽筠,还有曾经和他处处作对的金昭仪。
刚解禁,他赶紧第一时间就拔腿往长春宫跑。
对此汤圆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无需叶静初嘱托,她已经贴心地吩咐了小厨房:“今晚不必开灶了,娘娘在太后那里用膳。”
叶静初狐疑地看了汤圆一眼。
——朕有那么明显吗?
汤圆没有说话,但她哀怨地回望了过去。
——娘娘您不是废话吗?
叶静初:“……”
此女耳聪目明,一点即通,可堪大用。
*
叶静初到长春宫的时候,周挽筠还在春池前等画得丑不拉几、难以描述的河灯,因此也错过了内监的通报。
百合因为皇后娘娘来长春宫来得非常频繁,因此也没有特意去告知太后,只对叶静初行礼道:“太后在春池边。”
叶静初依言找过去,果然在长春宫的春池边发现了周挽筠。
“母后站在这里做什么?”
周挽筠沉默了一下,又不好意思说她是在等他的河灯,只好转移话题:“马上就要秋狩了,你可知道?”
叶静初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他甚至还有些期待。
往年他身体不好,别说拉弓射箭,连骑马都很勉强,父皇从来不让他参加,生怕他有个闪失。
今日好歹能堂堂正正地站在秋狩的猎场里,虽然是以女子身份、还是以侄媳妇的身份,但好歹也算是个皇后,凑合凑合得了。
周挽筠沉默良久,轻声道:“他也要来。”
叶静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
周挽筠道:“大理寺卿,季青临。”
叶静初:“哦。”
来就来呗,秋狩的皇帝要带官员和妃嫔是正常的,大理寺少卿位列九卿,随行秋狩并无什么不妥。
周挽筠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这让叶静初更加摸不着头脑,他又不认识这个季青临,想来是前任大理寺卿告老还乡,换了批年轻血液……
等等!
叶静初看着周挽筠欲言又止的神色,心底突然升起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莫非这个季青临,就是那个隔空给他戴绿帽的野男人?!
朕的兔兔!
汤圆发现自家小姐从太后宫中回来之后就一直很低气压,目光阴沉如水,表情十分难看。
她下意识地就想到是不是主子又惹太后了?
然而苏桃桃下一秒就盯上了她:“汤圆?”
被点名的小姑娘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奴婢在。”
叶静初轻咳了一声:“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季青临的……”杂种混球王八蛋?
汤圆微微瞪大了眼睛,心想自己果然猜得不错,主子又惹太后了。
叶静初瞧着汤圆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知道的,他挑了个位置坐下,冲她扬了扬下巴:“我要你一五一十地说,半个字都不能落下。”
汤圆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家小姐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连眼神都好似要吃人,慌乱之下,她赶紧把自己能知道的全都说了。
叶静初摸着下巴,听着汤圆结结巴巴地把苏桃桃、周挽筠和季青临的纠葛全都给一股脑说出来了。
*
周挽筠的父亲周九逸是大梁王朝大将军,身居高位,战功赫赫,手握十万禁军。
苏桃桃的父亲则是他手底下的定远将军,位同副官。
两人在战场上是出生入死的战友,相交甚笃,连带着彼此的女儿也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两个女孩都是武将世家的出身,父亲都没有儿子,于是两个女儿打小都是被当做男孩养大的。
再加上周挽筠的母亲出身江湖世家,两个孩子耳濡目染,野得愈发厉害。
直至她们十三岁的豆蔻之年,两个人终于不满足于整日泡在茶楼里听说书了,她们决定开始行侠仗义,路见不平。
碍于她们家世显赫,两个人还自作聪明地戴了面具,以免别人认出她们的权贵身份。
当然两个人做事太过理所当然,经常是好事干不成,还帮倒忙。
具体可表现为:
听见有男人打老婆,破窗而入,于是整条街都观摩了夫妻之间的“活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