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顾良衣和他一样清楚文思怡的家世,为何她却没有揭穿文思怡?
更别说“体恤”两字,顾良衣在他生前就不待见文思怡,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想起小皇后昨天说过的话,叶静初的心再度沉了几分——母后她,果真是默许文思怡作妖,以便从中获利吗?
他正思考着顾良衣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远处有位内监向他小跑着过来:“是甄公公吗?”
叶静初在点头的同时打量了他一番,陌生面孔,没见过。
那位内监抹了把头上的汗:“从前公公侍奉皇上的时候,奴才与公公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公公贵人多忘事,想必不记得奴才了。奴才叫王富贵是专门伺候四王爷家的世子殿下。”
叶静初的确不记得他,但他知道这位四王爷家的世子殿下——叶子然,四皇兄的幼子,叶静初的侄子。
如果没有文思怡肚里的孩子,他现在就该是新一任的皇帝。
父皇多子多福,各个皇子之间的年龄跨度较大,最大的大皇兄已有四十多岁,最小的小皇妹至今还在牙牙学语,养在避暑的行宫里。
算起来,这位侄子其实只比叶静初小一岁。
王富贵笑得有些讨好:“太后娘娘说许久未见世子殿下了,所以今日特意召殿下入宫请安。”
叶静初还没反应过来:“哦。”
请安就请安呗,和他有什么关系?
王富贵看了看他的身后,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殿下已经向太后娘娘请过安了。只是殿下孝顺,还想见一见皇后娘娘,向她叩首请安。”
嗯???
叶静初的眼睛一下子就眯起来了,他这个侄子还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倘若叶子然当了皇帝,那么太后必然是小皇后,他这算是提前过来通关系了?
王富贵脸上的笑容更谄媚了:“劳烦公公向皇后娘娘通告一声。”
要是换在从前,叶静初早就让四皇兄断子绝孙了,但现在不同,他想要让小皇后成为太后,拉拢叶子然就成了不得不为之。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禀告皇后娘娘。”
叶静初微一颔首,向宫内走去。
周挽筠听了他的话后,果然也对这位主动笼络的世子殿下产生了兴趣:“好啊,那本宫就见一见他。”
不多时,叶子然便被迎进了长春宫。
“儿臣见过母后,祝愿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叩首行礼,声音清朗如玉。
叶静初听完他的请安,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他生前没有子嗣,死后倒是有一堆便宜儿子赶着来认爹!
周挽筠闻言,不先让他起身,语气微微沉了下来:“母后?世子殿下可要慎言,本宫未必就有福气当你的母后。”
叶子然不卑不亢道:“母后贵为皇后,母仪天下,是天下万民的母亲,儿臣称您为母后其实并没有错。”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还不着痕迹地拍了小皇后的马屁,周挽筠来了兴趣:“既然如此,免礼,赐座。”
“谢母后。”
叶子然站起身,泰然自若地坐下来,叶静初飘过去给他倒了杯茶。
周挽筠借机打量起这位“便宜儿子”起来,他抬起头的那一瞬,她微微一怔。
平心而论,叶子然长相俊美,眉眼如画——皇室婚配总是要挑选品貌端庄的人,就算叶氏的祖先是丑八怪,血脉经过几代美人的稀释,也就都成了美人。
叶静初瞧着小皇后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偷偷撇嘴,不是他吹,除了十九皇弟,他的长相就是这代皇室里最出色的那一位了。
结果他活着的时候小皇后不来巴结他,现在倒开始对着他的侄子发花痴。
叶子然也注意到了周挽筠的目光:“可是儿臣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周挽筠垂下眼睫,笑了:“没有,世子玉树临风。只不过方才本宫一时看差了眼,还以为是先帝。”
叶子然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母后过誉了。其实儿臣与先帝并不相像。先帝身上有胡人血统,他的眼睛是琥珀的颜色。”
周挽筠挑眉:“胡人血统?”
“母后不知道?”叶子然也有几分讶然,但他旋即就笑了起来,“不过也难怪。先帝在世时,从不许旁人提起此事。”
叶静初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
周挽筠再度发话:“为何不让人提起?大梁民风向来开放,边疆送来和亲的胡姬也不在少数,汉人与胡人通婚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为何他却不许任何人提起此事呢?”
叶子然看上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他打定主意想要拉拢小皇后,于是他左看右看,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儿臣听说,先帝的生母是番邦送过来的和亲公主,是名动四方的美人,当年的太皇陛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甚至赐了她椒房之宠。可后来她因为谋害皇嗣,惹怒了太皇陛下,太皇大怒,下令将她打入冷宫,永不得出。”
周挽筠重复道:“谋害皇嗣?”
叶子然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听说是她拿自己的儿子去争宠——为了让太皇日日驾临,她就给先皇的饭食里下毒,害他身体一直病弱,太皇垂爱子嗣,便日日来看望他。后来东窗事发,先帝就被寄养在了顾太后的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