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我不能在这里多留些时日吗?”其中一个男人央求着开了口。
另一个声音略尖的男人闻言,压低嗓门骂了起来:“继续留在这里?你是想死么?咱家好不容易弄到了这么个替死鬼,又在他的棺材里多放了个可以藏人的夹层,正好可以瞒天过海,你还不赶紧趁机出宫?”
男子的声音多了些央求:“可是公公……我儿子,我儿子还没出生……至少再等等……再等等……”
“放肆!”太监的声音骤然尖利了起来,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声音过高了,赶紧收声,“你要记好了,这里没有你的儿子,赶紧给咱家进去。娘娘已经惦记着留了你一条性命,你还想要如何?若是说出去,这是杀头的大罪!”
那男子沉默了半晌,才有气无力道:“小民知道,多谢公公提点。”
“这还差不多……咦,谁把棺材打开了?”
旁听的叶静初几乎要把心提到喉咙口,万幸那太监并没有起疑:“估计是那帮多心眼的来验正身了,啧,明明银子都给足了,待会儿我定要去禀告娘娘,好好教训教训那帮狗奴才。”
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们打开了棺材的夹层。
“得了,进去吧。”
男人跨进了棺材,他的声音陡然急迫起来:“公公,公公,还望您转告娘娘,小民给她做了很多香囊,娘娘最近不得安寝,还望公公好好地照看娘娘……”
他语无伦次,听起来依依不舍的样子。
殊不知被听了个正着的叶静初早就攥紧了手心,正死死地咬着后槽牙。
那太监也开始不耐烦了起来:“贵妃娘娘什么身份?用得着你惦记吗?快些走罢!”
“公公……”
太监使劲地往回扯自己的衣袖:“干什么干什么,你把咱家的衣服扯坏了可赔不起!你快给咱家撒手!”
可惜那男子拽得愈发紧了,他的眼眶都开始隐隐泛红:“她……”
拉拉扯扯之间,那太监身上的什么东西被男子扯掉了。
哒——
男人见状,反而松了一口气:“公公,小民来帮你捡吧。”
太监猛地一甩手,冷笑一声:“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等到天亮了,你是要害死阖宫的人,是要害死娘娘是不是?”
听到最后一句话,男人猛地一个哆嗦,他嗫嚅道:“不,不是……”
太监甩手:“那玩意儿咱家自己能找,你就安心躺在棺材里等他们明日把你带出宫吧。娘娘赏了你这么多银子,你该知足。”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是,是,小民知足,知足。”
他喃喃着重复,话语里满是窘迫和无措的茫然。
太监不再理他,只顾着低头嘟囔:“该死的,娘娘今日才赏的金锞子,你要是给咱家弄丢了,咱家非扒了你的皮。”
金锞子?
叶静初头皮一麻,猛然想起刚才有个什么东西砸中了他的小腿。借着昏暗的月色,能看清他的脚边躺着一颗亮晶晶的小东西。
现在他只能暗暗地祈祷着这太监不要发现他,但为了以防万一,叶静初还是绷紧了脊背,准备殊死一搏。
然而那太监只是草草地在庭院晃了一圈,确信周围都没有人后,便重新回到了棺材前面。
他敲了敲棺材壁,不耐烦道:“起来,让咱家看看是不是掉进这里面去了。”
男人依言站了起来。
叶静初闻声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他却听到了利刃剖开血肉的声音。
嗤拉——
男人似乎也不敢置信,他愣愣地低下头,发觉胸口处已经插进了一柄尖刀,刀柄握在那个太监的手里。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问为什么,可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血在不断地往外涌。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太监缓缓地转动着刀柄,确认那人必死无疑后,这才拔出匕首,慢条斯理地擦拭刀刃。
他叹了一口气:“本来娘娘吩咐了饶你一命,咱家也没想多生事端。可惜了,有人要你死,你不得不死。你可得看清楚了,死了以后别找我,找他。”
他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叶静初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太监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出来吧。咱家听到那颗小东西碰到一声闷响的时候,就知道这里有人了。”
叶静初呼吸一滞,几乎是瞬间乱了阵脚,他霍然起身往外逃窜,却不想刚逃出去没几步,一把还带着温血的利刃就比上了自己的喉咙。
“别动。给咱家乖乖的。”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配着本就尖细阴冷的腔调,就像一条蛇在嘶嘶吐信,让人感到尤为恶心。
“甄总管?真是好巧啊。”
那柄匕首贴着他的脖颈缓缓移动,叶静初感到脖子上传来细微的刺痛。
“放心,只要总管不出声,咱家保证你不会死得那么痛苦。”
他抬腕,挥刀,刀锋划破了静谧的空气。
叶静初骤然睁大了双眼,感到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口。
第二次,他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叶静初本以为自己死过一次就不会如此害怕,但事实上,他仍旧感到心脏在不受控制地抽缩,本能在催促他逃跑。
但他已无路可逃。
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