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龙篱?
怎么会有龙篱的声音!
容青玄惊诧地望向声音所来的方向,果见一身玄袍的龙篱带着丹阳子踏入白骨林,步伐沉沉地走向了自己。
龙篱面带微笑,看起来与平日无异,丹阳子则阴沉着一张脸,望着容青玄的目光里写满了忧虑。
容青玄顾不上也来不及多想,忙道:“阿篱,你怎么在这里?”
龙篱目光幽幽地望着容青玄:“这不是阿篱问师尊的问题吗?”他缓步走到容青玄近前,侧眸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象枯之井道,“刚刚看到师尊在施法,怎么?师尊是想毁了这井吗?”
容青玄心砰砰狂跳,怔怔地望着龙篱含笑的侧脸,半晌说不出话:“为师……为师确实是来封毁这口井的……”
“哦?”龙篱笑望着容青玄,“好端端的,师尊毁这口井干什么?”
容青玄看似镇定实则崩溃地说:“不过是偶然间听丹阳子提起,知道你试图通过这象枯之井将当年把你偷出盘龙谷的恶人找出来,可想要通过象枯之井得到回答,必要付出代价,为师不愿意你冒险,便想将这口井封毁掉。”
“原来如此。”龙篱嘴上说着原来如此,神情却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师尊,阿篱不大明白,师尊明明可以正正当当的将内心的想法告诉阿篱,为何却瞒着阿篱,悄悄跑到象枯之井来了,师尊,难道你觉得阿篱不会听你的劝告吗?”
容青玄哑口无言。
他的沉默使得龙篱越发的起疑:“奇怪,太奇怪了,师尊,阿篱的心里忽然很慌,仿佛有一只沉睡多年的凶兽从阿篱的体内活过来了,师尊……你能理解阿篱的心情吗?”
容青玄慌乱地闭住了眼睛。
“师尊怕了?”龙篱按住容青玄微微颤抖的肩膀,“师尊,你在怕什么?你到底想干嘛你告诉阿篱好不好,阿篱见不得你对阿篱有所隐瞒的样子,师尊,阿篱很怕……”
容青玄紧紧攥住双拳,他已经给了龙篱一个相对妥帖的解释,龙篱不愿相信,他还能有什么办法:“阿篱……”
容青玄正待说话,丹阳子出声道:“龙篱,你不要逼他了,他不是告诉你了吗?他只是怕你像我一样,受到象枯之井的反噬罢了。”
“是吗?”龙篱松开容青玄,脚底虚飘地走向象枯之井,“可本座既然来到了不死城,见到了这口井,当真是想问一问,那个害得我变成孤儿的恶人,到底是谁。”
龙篱提出问题的瞬间,象枯之井内的血水骤然翻涌而出。
丹阳子与容青玄齐齐一愣!
不好!只要象枯之井内的井水给出了龙篱答案,龙篱必遭反噬,千钧一发之际,容青玄脱口而出:“是我!暮苍山青竹峰峰主,容青玄!”
龙篱挺直的后脊一颤。
丹阳子满眼震惊地瞪着容青玄,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被别人抢先给出答案的井水呜咽了一声缓缓回落,又变回了死气沉沉的样子,龙篱默默无言的立在井边,头也不回地说:“师尊,你浑说什么?”
容青玄整个人都在打颤,心上仿佛被人钻出了一个洞,呼啦啦地往外冒血,他很痛,却也很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日的到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原装货的锅,他想背也得背,不想背也得背,他本以为可以逃得掉,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
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天呢?
容青玄自嘲一笑,有气无力道:“你没有听错,你一直要找的那个仇人就是我,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毁掉这口井,永远掩盖掉这个秘密。”
“二十多年前,我为了救回容青遥的弟弟容青远,找你爹索求九龙珠,所求不成,与你爹发生了争执,被你爹用人鱼骨打回原形,险些丧命。我由此恨上了你爹,在你周岁那年混入金龙宫,趁着你舅舅大闹盘龙谷把你偷了出来,养在了暮苍山,并在你身上种下了血亲毒蛊,想着借你舅舅的手杀掉你爹和你……”
容青玄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段话,说罢,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龙篱渐渐僵硬的背影道:“阿篱,对不起。师尊不该害你,更不该骗你。你便当当初的那个师尊是疯了吧,与你眼前的师尊根本不是一个人,你怎样责罚师尊都好,师尊欠你的,定会还你。”
“阿篱……”
“阿篱?”
容青玄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龙篱,然而龙篱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容青玄一眼。
丹阳子抱臂在旁,冷冰冰道:“龙篱,容青玄之前办的事确实不地道,你也不必原谅他,只是此人后来确实是真心待你,希望你……”
“真心待我?”龙篱忽地张口打断丹阳子的话,“是真心骗我吧。”
龙篱重重在象枯之井上一拍,红着眼转过身来,缓步走向容青玄。
“怪不得师尊无法解释明知阿篱是魔,却仍肯留阿篱在暮苍山,怪不得师尊无法解释明明知道血亲毒蛊的存在却一直隐瞒着阿篱,师尊……”龙篱猛地攥住容青玄的脖子,“你当真给了阿篱好大一个惊喜!”
容青玄被迫仰起头来,直视着龙篱的眼睛。
龙篱似笑非笑,缓缓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容青玄既不求饶也不反抗,由着龙篱几欲将自己的脖子捏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