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说着,一面偷偷抬眼觑着王问之。
他似乎刚从床榻上起身,连头发都来不及整理,只是用一条紫色发带缠了几圈,青丝蓬松丰盈,发尾温顺搭在胸前,总给人一种妩媚温柔的味道。
华裳连忙摇头,暗道:自己是疯了吗?说什么妩媚温柔啊!
虽然暗暗说着自己,她却仍旧忍不住偷偷望去。
他身上穿着雪缎亵衣,雪色银纹的绸缎顺着他挺拔的身躯滑下,如同流水,温驯地贴服着他的肌理,因起身匆忙,他只在亵衣外披了一件青色长袍,来自旷野的风吹起他的袍角,青色与雪色共舞,如青竹遇晨雾,又如雪松寓雾凇,姿态写意又风流。
华裳见到过老成持重的王太师,见到过狡猾城府的王尚书令,就是没见过这般令人惊艳的王问之,怪不得世人皆称赞他是“风华冠长安”。
华裳走了一会儿神,脸颊顿时一阵温热。
她回神望去,可他已经收回了手。
王问之温和道:“天色太暗,在火光下看不明显,某略通岐黄之术,你明日可以来我营帐,我再为你好好诊治一番。”
华裳假装出感恩戴德、喜不自胜的模样,等王问之离开,她就像是游鱼一般飞快往自己帐篷里奔去。
她又不傻,脸上的伤痕又是假的,怎么会主动去找他。
等她回到营帐,众人都坐了起来,除了温伯夏和莫一无快速穿好衣服,拿好武器,其他人都张皇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这就是老兵和新兵蛋子的区别。
华裳无奈摇了摇头。
温伯夏和莫一无的目光都落在了刚进帐篷的她身上。
莫一无:“外面发生了什么?”
温伯夏:“你没事吧?”
华裳朝温伯夏温和地笑了笑,“没事儿,只是出去方便一下,谁知道怎么整个营地都亮起火来了,我影影乎乎听着,好像说有敌袭……”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众人。
关九:“啊?敌袭?可这不还在大周的境内吗?路才走了一半就来敌袭?”
陆山平重新窝回自己的床褥上,吐出一个字“瞎”。
华裳挠了挠头发,“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啊,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因为我回来的时候碰见了那位监军大人,我偷偷瞄了一下,他神色并不紧张。”
关九“呵呵”一声,“他当然不紧张,即便真是敌袭,他的家将也能护着他安稳离开,啧啧,世家啊……”
陆山平:“这酸味儿……”
关九再次被噎住了。
华裳则跑进自己的被褥里,打着哈气道:“困死我了,我先睡了,你们不信的可以再等等,有事情记着叫我。”
温伯夏温声道:“你放心睡吧,我看着。”
他边说着边帮她掖了掖被角。
华裳递给他一个软软的笑容。
温伯夏拍着她的肩膀,就差给他唱摇篮曲了。
孟离经目光闪烁,笑道:“温大哥你也太习惯照顾人了。”
温伯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呵呵道:“是吗?可能是在家习惯了,再说了容弟这么瘦,看着就像是我弟弟一样,我忍不住就照顾了。”
关九老神在在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像是醋坛子似的,怎么容容是你竹马就只有你能照顾他吗?”
孟离经看向关九:“哟,你在为谁鸣不平呢?”
关九大大咧咧道:“容容性子好,我就喜欢他,只是看不惯你看管容容,恨不得将他别在裤腰带上的模样。”
孟离经笑嘻嘻道:“真酸,你这醋吃的有些多吧?哈哈,我跟她相识日久,与她朝夕相对,而且她命苦,我自然就对他多照顾一些,你这就看不过眼了?”
“你若是连这都看不过眼,那你看到我俩以前相处的模样岂不是要气死?我俩可是拜过天地的好兄弟,以前同碗吃饭,同榻睡过觉呢!”
关九被他气得脸色发青,正欲争吵,莫一无突然怒“操”了一声,一脚踹开了被子,出了营帐。
被他的气势所震,营中众人都安静了。
陆山平此时才优哉游哉道:“所以,他才是吃醋最多的那个?”
等莫一无回来,却发现众人都在拿奇怪的眼神看自己,他本来就冷漠,自然也没有去问,只是找到自己的床铺躺下。
众人刚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张将军却进来。
张将军见这营帐内众人与旁人不同的平稳模样倒是狠狠一惊。
温伯夏见张将军进来,立刻爬了起来。
张将军简单问了几句话,才明白这究竟是谁的功劳,他狠狠看了华裳一眼,心中又喜又爱,觉得这小伙子虽然样貌被破,却着实是个人才。
“将军可有要事?”温伯夏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问。
张将军:“啊,没什么,本将军只是挨个营帐查查,你们睡吧。”
温伯夏迟疑,“……是。”
等张将军出去,温伯夏重新躺下,假装熟睡的孟离经才睁开眼,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华裳。
出色之人在何处都是出色的,将军不久之后恐怕会得到升迁的机会吧?
翌日,华裳第一个醒来,却发现莫一无也跟她一般刚刚起身。
两人对视一眼,都拿着盆出去了。
洗漱的地方空无一人,两人各自占据一处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