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一样了,不,应该说阿仙你更加耀眼才是。”华裳说到激动处有些兴奋地挥了挥衣袖。
背对着她的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无处安放的手指不小心碰了一下琴弦,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这简直是楚江仙小半人生中最耻辱的时刻,即便刚刚学琴时,他也从来没有发出这么难听的琴音。
楚江仙按着琴弦,朝华裳偷偷望去。
华裳脑袋枕着双手,嘴里叼着一根汁水丰厚的青草,面朝阳光,闭着双眼。
“明明出身寒门,又是御史,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啊。”
楚江仙盯着她在阳光下染成淡金色的羽睫道:“你怕是不知我的润笔费有多少。”
“唔……”她咧嘴笑了起来,“还是你们文人挣钱容易,像我这种武人,没了职位和俸禄大概就只能替人抗麻袋去了。”
“别说,府里最穷困的时候,我还真想过这么干,我的力气一大把,用在这里刚刚好。”
楚江仙真是又生气又心疼,“你何至于此,我将墨宝分你去卖,也足够你潇洒度日了。”
“哎?”华裳睁开眼。
他忙回头道:“别睡,好着凉了。”
华裳笑眯眯道:“不会,我身体好着呢。”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华裳盯着树叶上的光斑道:“阿仙,我再哼一首歌,你能弹出来吗?”
楚江仙振袖,言语的冷淡掩藏不住他的恃才傲物,“你唱,这天下没我弹不出的。”
华裳笑嘻嘻地哼了一首童谣。
楚江仙只听了一遍,再下手就完整的弹了出来,甚至连华裳没有哼到的地方也补充出来。
华裳靠着他的后背,声音就像是在阳光下晒过的棉花,松软极了——
“这是小时候我阿娘唱来哄我睡觉的,这么多年过去,终于又听到了……谢谢你,阿仙。”
楚江仙抿紧唇,更加用心弹奏起来。
“你既然要与我相交,又何必言谢?”
阳光照得人骨子发酥,心底发软。
华裳突然出声问:“你还记得我欠了你多少钱吗?”
“不记得了。”
“惨了,惨了,若是你狮子大开口,我岂不是要把下半生都赔给你?”
也许是阳光太好,也许是琴音太美,楚江仙盯着琴弦道:“这样也是可以的。”
他的试探像是春泥里偷偷冒出的绿丫,小心地接触着这个新的世界,这个他从未跨入的领域。
华裳懒散道:“你可真是……”
楚江仙突兀地停住了手,他想转身,却被华裳按住了。
他只得保持着侧身的姿势道:“我说的是真的,最近,你我相交很是愉快,我很想……这样下去,虽然进展有些快,在此地说出又未免唐突,但……但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温柔地捂住心口。
有些心情不容他否认,也不容他拖拉。
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但他到底是个男人,有些时候该主动一些。
他背后的华裳良久没有出声。
他的心像是被一根细线捆着,高高地悬挂在房顶。
“我要回去了。”华裳站起身。
楚江仙猛地回身,连爱琴跌入草丛中也顾不得了。
“阿裳!”他唤她的名字,声音带颤。
华裳在明亮的阳光下回眸,笑道:“你别急,再回去好好想一想。”
楚江仙的心飞快地鼓动着,像是催促着他上阵的战鼓声。
他被心意催促着,穿着木屐追她,临到近前,却被地上的枯枝绊了一跤,一个踉跄,朝她栽了过去。
华裳忙伸手抱住他。
这简直……简直是男女颠倒,阴阳倒错!
明明楚江仙比她还要高,此时白玉似的脸颊上竟染上了一层薄红。
“阿裳。”开了一次口后,再开口就不难了,化了一次的冰,就更容易化成水了。
他握着她的手,认真道:“我,不可以吗?”
华裳盯着他眼眸,突然笑了起来,“阿仙,你可别逗我了,咱们才交好几日啊,喂,今天难道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日子吗?”
“好了,我真该走了。”
她温暖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带着温柔的理解。
楚江仙摆出最正经的姿态道:“我从不玩笑。”
她撸下了他的爪子,“哎呀,别认真。”
“阿裳!”他真的有些生气了。
华裳的动作顿了一下,避无可避,她只得抬起头,认真地拒绝:“不行。”
楚江仙淡色的瞳仁缩了一下,就像是受到伤害的小刺猬。
“为什么?”他把她的衣袖捏出了褶皱。
看样子今日不把话说清楚是不行了。
华裳淡淡道:“我比你有经验,阿仙,男人这个时候说的话都是不作数的。”
楚江仙冷冷道:“你拿我跟他们比?”
他淡色的眸中凝成了一片霜色。
华裳笑了一下,“并不是比较,只是,经历多了。”
明明是她的话更伤他,他此刻却为她心疼了。
阳光如此强烈,将周围的景物涂上了一层银白,渐渐虚化。
华裳见他仍旧毫无松手的意思,便继续道:“你我交往的时日也太短了……”
楚江仙立刻打断:“许是我以前就在默默关注你,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