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人一愣。
她眯了眯眼睛,“怎么?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属下领命。”铁面人低头道。
趁着他背对着她去拎起青娥的时候,嬴思君突然唤了一声“荀有光”
铁面人侧了侧脸却没有说话。
“你还记得,咱们最后一次见面,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铁面人沉吟片刻,轻声道:“你说你只相信死人。”
嬴思君死死地盯着他,荀有光却不曾有一丝失态。
她率先回过身子,袖子甩出一道无情的弧度。
“走吧……”
“主上,莫不是又有了什么计划?”董淮不着调地坐在她的窗上问。
“不过是想用‘圣女’来打击道门罢了。”
董淮捂着嘴发出“嗤嗤”的笑声,“这道门还真是可笑,一君三圣分崩离析,亏得也能够支持到现在。”
“它存在不是没有原因的。”
嬴思君提笔挥毫,字迹风流潇洒。
董淮摆出一副认证聆听的模样,嬴思君瞪了他一眼,“不过是人们希望有所寄托罢了,越是不幸越依靠强有力的崇拜,而这道门也给我启示,既然民众可以崇拜道门,那为什么不能来崇拜我呢?”
董淮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不可置信道:“您的意思是……”
她淡然地点点头,“所以塑造我成神这点就依靠你了,一舟……”
他笑嘻嘻地摸了摸下巴,“这倒是一件趣事,现在主上不仅仅要把握住与之交往的人心,还想要把我天下民心了。”
“人啊永远那么有趣,生着有层出不穷的手段,死了又让我信任有加,对于我来说,只要这天下有人,就永远不会让我失去了乐趣。”
对于清河公主出人意料的言语,他只能摇头苦笑。
嬴思君悠悠然地放下玉杆毛笔,清风从窗扉扑了过来翻起了那张薄纸,玉手轻轻按住。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你去跟叶统领妃将军安排一下,嬴浦死的当夜我就要妃千池带领着我的人马攻进皇城,而叶统领就守住皇宫,我就看看他们还能翻出一个什么花样来。”
“到时候恐怕要让您失望了,萧涉水已经身死,亲嬴浦的将军们怕是也来不及反应,道门一君向着您,三圣中圣女被咱们俘虏了,准神还要养伤,只剩一个龙王,看您的神情,恐怕也知道是谁了吧!”
董淮笑得越发轻松了,“所以,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拦得住您呢?”
花瓣被风卷进屋中,飘荡着落到了她的宣纸上。
“您注定是这大秦大好江山的主人,是大秦的皇帝!”
“哈哈!”
笑声冲上云霄。
一天一天过去,嬴思君也一日忙过一日,直至把所有的地方都布置周到。
只剩下两人她要小心对待了——乌有兰和傅君期。
“殿下,天晚了。”薄云跪在一旁伸手要去为她盖被子,她却突然抓住了薄云的手腕。
“你伺候我多久了?”
“殿下还未建府的时候奴婢就伺候殿下了。”
“这么久了啊……”
她抬头望着床帐。
“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性格。”
薄云缓缓低下了头,“奴婢知道。”
“我其实一直想知道,身为我身边第一女官的你究竟会被什么打动?”
薄云苍白一笑,“如今这些已经无意义了,金钱、地位、爱情以及家人的性命,能动人心志的东西太多饿了,奴婢也是人。”
嬴思君长长叹息,“若你愿意就告诉他,我知道锦和轩是他的耳目,你……退下吧……”
她缓缓松开手,仿佛松开了自己的过往。
薄云端正跪好,恭恭敬敬地给她磕了三个头。
“奴婢希望殿下心中所愿,皆可成真,从此与殿下不复相见。”
“嗯。”
薄云小步倒退了出去,缓缓关上了门,就像是退出了她的记忆,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烛泪缓缓流下……
“轰隆隆”的雷声突然将她惊醒,紧接着便是大雨敲打窗棱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嬴思君头痛地抵着额头,眼角突然扫过床边的一个人影。
“谁!”
“姑姑,是我……是侄儿流光。”
“流光?”嬴思君戒备地坐起,手指不动声色地探到枕头下面。
“是,侄儿好想姑姑便来看看。”
“如今不是已经看到了,为何不走?”
嬴浦一身珍珠白的长衫,是当年她最喜欢他穿的哪一件。
他的眼中流露着可怜的神色,“可是,外面正下着雨,还……还打着雷,我想跟姑姑一起睡。”
嬴思君失笑道:“你多少年之前就不害怕打雷了,如今却又在我这里惺惺作态。”
他恍若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只是双手抱着肩,不断颤抖着。
“姑姑,侄儿好冷,侄儿好孤单……”说着,他便自顾自地爬上了她的床。
“给我下去!”她冷着脸厉声道,伸手要去阻拦他,却发现手脚没有了一丝力气。
“这……这……”她惊诧地瞪大了双眼。
“姑姑,不要赶开流光,流光一定会乖乖的,都听姑姑的。”他像是只猫一样灵巧地钻进她的被子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脸颊不断磨蹭着她柔软馨香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