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拒绝,出人意料的黑尔鹿好像莫名松了一口气。
“还有……”她原本小女儿姿态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好像在顷刻间变了一个人似的,“若说我们两人刚刚见面的时候,你还是抱着这个想法想要极力说服我,但自从你抽回了手后,你显然已经放弃了这个计划。”
她坐在马背上,虽然看不到,在两人相对时看似处于劣势,却不知道她能料敌先机又擅预测人心,身体弱势的她反倒成了赢家,让他只能匍匐在她身影下的女王。
“公主实在太聪明了,真是太可怕了。”黑尔鹿苦笑道。
嬴思君像是已经习惯别人的夸奖、赞叹,处之淡然。
“虽然没有办法和公主更进一步发展极为可惜,不过,我却得到了清河公主这个挚交好友!”他挣扎了片刻,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祝君所求,得偿所愿。”
她却首先放开了手,姿态凛然,眉眼疏离,淡淡道;“我知道阁下心意了,也接受你的好意,可是,我却不敢同样祝愿阁下,毕竟,你的野心是连我这等狼子野心的人也不能容忍的。”
黑尔鹿听了她的话,猛然仰头大笑起来,猛烈的笑声回荡在整片草野之上。
终于,他渐渐收了笑声,朝她眨了眨眼睛,才想到她看不见,不尽自失一笑。
“那就要看公主殿下以后的本事了。”
嬴思君沉默,抚摸着自己身下的马。
黑尔鹿陪她吹了一会儿风,直到两人走向返回的路时,他才说:“你要小心乌有兰此人,与他商议时更要小心思量。”
嬴思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她从来没有信任过乌有兰,只不过她了解他要背叛她绝不会是因为某些势力,而是他自己想要这么做。
他要是真的背叛一次也好,嬴思君真的很好奇,乌有兰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底牌。
谜一样的男子,谜一样的背景,总有一日,都会解开的。
隔着还远,她就嗅到了从乌有兰衣服上飘来的熏香味道,是她喜欢的味道。
“殿下一切安好?”乌有兰上前接过缰绳,俯身温柔询问。
“让沅芷挂怀了。”嬴思君只是淡淡回答了一句,脸上显露出疲惫的神情。
善解人意的乌有兰没有再多问一个字。
三人告别后,乌有兰带着嬴思君朝一条从未走过的小道走去。
走了一段时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的思君问:“这是哪里?”
乌有兰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样子,低声道:“殿下莫急,我要给殿下一个惊喜。”
急?
不,她一点都不急,反而有些兴奋呢!
他到底是真的要给自己惊喜,还是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呢?
☆、暗算
他牵着她的马,带她走进峡谷中。
马蹄踏在厚厚的落叶上,松软地陷了下去。
一股带着硫磺味道的温暖水汽迎面扑来,沾衣欲湿。
她噙着丝笑意,虽然已经猜到他带她来看的是什么,却知道在这种时刻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空地峡谷中,“此地也是我无意间发现的。”
“沅芷有心了。”嬴思君意味深长地感叹道。
话音刚落,天上好像扑落落地在往下掉着些什么,轻薄地贴在脸上,或落于身上。
嬴思君抬起手,手指轻轻点在那出,便将那物拈了下来,两只手指磨蹭着,恍惚道:“这是花瓣……”
乌有兰看着她,满足地笑着,声音低沉:“这山上是一处桃花胜境,京里的桃花渐渐败了,这里却是最好的时候。”
她的眼前渐渐展开了这样一幅画面——
山顶桃花芳菲,山下温泉连池,山谷里水汽浮云,雾霭氤氲,一如仙境福地,一阵风来,水雾溅开,纷纷而落的桃花瓣,将自己的胭脂染红了水汽,而水汽则晕开了酡红。
艳极醉人,如是而已。
而在乌有兰眼中,只有人比春红更艳,比酒香更醉人。
他修长的手指夹起落到她睫毛上的一片花瓣,缓慢的,温柔的,放进了嘴里。
他爱着她的心像是枯涸的河床,龟裂的每一寸都等待着她的滋润。
嬴思君任由他动作,对待乌有兰这个人也需要驯养的,有时候给他点甜头尝尝,防止他忍耐不住失控。
当年捡到他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有股念头,这是一头狼,如果驯养的好,可以成为她最大的助力;当然,她同时也冒着噬主的风险。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如果说自己的死亡是自己选择的将计就计,那脖子上这些青紫痕迹呢?总不见得是她自己掐的吧?
那会不会是这头噬主的狼的杰作呢?
“这里还有一处温泉,殿下一定会喜欢的。”他微笑着,嘴里像是含着柔软的春风。
“哦?你该不是在想什么坏主意吧?”嬴思君状态变得越发柔媚,虽然无法用眼神传达,可她微微前倾的姿势,青丝拂过朱唇,没有一处不诱惑着他。
可是,乌有兰知道:最诱惑时候的她反而心里是最冷静的时候,她先一步说出人们的期待,以便事态可以随时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总的来说,嬴思君真的是一个可怕的女人,而他就喜欢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