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回来?”
“你爸妈给你留了东西,走的时候记得带走。”
那些絮絮叨叨的话里大致是包含了这两句话的。
陈西河本只是做做样子,免得让神智不大清楚的老人不高兴,然而照着老人随手所指的方向,他竟然真的发现了一个小箱子。
箱子有密码锁,陈西河带回去之后试了很久,发现是林见秋的生日。
里面是写给他们儿子的信,还有一些遗物。
那封信的落款日期要比遗书的晚一些,也全然没有提及过关于绝望的字眼,只是一些对儿子的鼓励,让他好好上学,未来好好生活。
只有字里行间透露出一些端倪。
他们说如果他们回不来的话,让儿子去找某某人,他们之间有过交情,可以帮他度过难关。
打定主意要自杀的人,是不可能说出“如果我们回不来”这样的话的。
比起自杀的意愿,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预知和抵抗的危险。
陈西河犹豫过要不要把这个箱子交给林见秋本人。
在他下定决心之前,他又去了一趟林家的老宅。
他想去找那个老奶奶再打听一下细节。
然而等他到的时候,老奶奶已经去世了,操办着后事的家人对于林家的事情一无所知。
同时得到的还有将附近房屋彻底推平改建的消息。
如果他没有心血来潮跑这一趟,哪怕来得早或晚一点,都没有办法找到这些隐晦的线索。
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参加完老奶奶的葬礼之后,陈西河就开始着手调查当年的事情。
那时候“林见秋”已经跟了叶临云,陈西河暗中见过他,看到他摇尾乞怜的模样仍旧是失望不已。
他不觉得“林见秋”会有那个心力和精力去调查父母死亡的真相。
而且可能会有危险,也会打草惊蛇。
然后就是长达数年的时间里,陈西河慢慢找到遗失的线索和证据,最终拼凑出了真相——
“林见秋”的父母,是被人害死的,而不是自杀。
“当年公司出问题是因为有人挪用了公款导致资金链断裂,之后这个人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你父母头上,然后就凭空消失了。”
陈西河用指尖点了点某一张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是从一张合照上剪下来再复印出来的,上面的女人神情懵懂,天然的自带着一种无辜单纯的感觉。
林见秋的记忆里没有这样一个女人的存在。
“据说她是你母亲年轻时候的至交好友。”陈西河解释道。
“大学一毕业她就被父母绑回家置换了彩礼钱,等到儿子十几岁生活能自理,才想办法逃了出来。”
“后来你母亲在出差的路上遇到劫匪,正好被她救了一命,她们都觉得是缘分,你母亲既感激她又同情她,就让她进了公司。”
“她一共在公司呆了两年,前面一年多都很安分,也可能是没人觉察到她动了什么手脚。”
“之后短短半年时间里,她诱导你父母做了不合理的巨额投资,以儿子病重为由借了大笔的钱,掏空了公司的一个账户,并且借你父母的名义骗了别人很多钱。”
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做到如此地步的。
更何况那时候她孤身一人——至少对外来说是如此。
一个刚刚逃离不幸婚姻的独身女人,又是林母的救命恩人与好友,没有人会轻易怀疑到她身上去。
即便后来有所觉察,林父林母都已经自杀谢罪,这个女人的存在便再度隐身了。
林见秋见过类似的案子。
说得直白一点,这个女人就是精心谋划了骗局的骗子。
但是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大可能做到天|衣|无|缝的地步的。
“她的丈夫……是她的同伙吗。”林见秋喃喃自语,“应该还有别人。”
“对。”陈西河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你父母原本以为她是真的走投无路,加上救命之恩,一开始只是让她把钱还回来。”
“那个女人很会演戏,一直在装可怜,或许还用你威胁了他们,拖延了一段时间。”
“后来你父母清醒过来,准备报警的时候,那个女人把他们叫了出去,和她的丈夫一起将他们从楼上推了下去。”
不过那到底是他们蓄谋已久,准备杀人灭口,还是在见面之后因为一言不合发生口角,才一时冲动推人下楼,现在已经不得而知。
所有的亲历者都已经不在了。
陈西河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足以向警方申请重新立案的线索和证据。
然而调查刚进入起步阶段,他们就得知凶手已经死了。
“那对夫妻骗了钱之后就远走高飞,去了另一个很远的城市,自己开了公司,但是有人掌握了他们犯罪的证据,一直借此要挟他们。”
“离开没多久他们家遭过一次贼,丈夫怀疑妻子串通外人,一怒之下将她打到瘫痪,他自己也受了不太能见人的伤,之后一直在偷偷治疗。”
“妻子自那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两人的关系变差了,经常吵架。”
“不过可能是为了财产,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婚。”
“没两年丈夫出了交通事故,急救的时候妻子拒绝签字,医院只能保守治疗,没多久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