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楚四咬紧了牙,“属下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死在陈禹骆的大营里。”
第57章 遗物 莫不是顾舟寒出了意外?
——死在陈禹骆的大营里。
未得到消息时喻戚还能安慰自己,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此刻跪在眼前的楚四将所有的真相撕破在她眼前时,她便没有了能为自己编织美好幻梦的丝缕。
那人是全头全尾出宫的,现在却死在了外头, 还死在陈禹骆的营帐里,思及此, 喻戚触碰戚寒剑的手忍不住地战栗。
楚四也是满目悲怆:“属下寻到他的时候, 他带着一身的伤蜷缩在一户茅草屋中, 怀里紧紧抱着这把剑,属下想带他走, 但他宁愿用那把剑自缢也不愿意同属下走。”
话说到一半, 楚四咬紧了牙关继续道:“他不但不走, 还不允许属下给主子回消息,他养了几日的伤后还想继续去报仇,那个时候属下才知他已经一个人独闯了好几次大营,但都没得手……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属下想和他一起去, 却未曾想到又中了他的迷药。”
楚四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属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这剑放在地下,还说一定要把这剑带回来,让殿下……”
“让本宫怎样?”喻戚喃喃。
“让殿下做个念想!”
楚四赤红了眼, 脸上的刀疤狰狞, 言语之间苦涩意味浓重。
等他抬起头来,眼前的女子满目苍凉, 犹如假死了一般:“让本宫做个念想……呵……他人都没了,还要求这把剑能成为本宫的念想。”
喻戚笑了,雪袖骤然拭去目中泪雾,似乎恢复了几分平静:“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死在陈禹骆的大营的?”
“陈禹骆遇刺的风声一早就传了出来,刺客的尸首还被倒挂在城门上……”
喻戚一把抽出了戚寒剑, 剑柄刻着的字已经被磨了去,新刻的“戚寒”二字也已经被摩挲得平润起来,喻戚指腹温柔地细细探去,面色却冷绝淡漠。
但等听到楚四说尸首倒挂在城门上,喻戚倏然阖拢了剑,一时之间,杀气凌然。
“尸首被倒挂?”
“属下想去查探,但尸首已然丢入了荒林,等属下寻到人时,他身上还覆盖着这样材质的软甲。”
楚四心里也不痛快,一手举着剑,另外一手从怀中取出一方软甲。
喻戚当即认了出来,这是顾舟寒出宫前,她特意让喻琅送给顾舟寒保命的软甲。
此刻却只有巴掌大的一小块儿被楚四牢牢攥在手里,楚四抽了抽鼻子,气声道:“这一小片也是他让属下带回来的,在他最后一次离开前……”
原本还心存侥幸,现下见着那软甲的一角,喻戚唯一的希望也落空了去。
伸手接过这软甲,喻戚凌然低道:“你先下去吧。”
“是。”
等人走后,喻戚的心绪依旧迟迟不能平息,手中这把剑宛若沉铁一般,剑身上面沾染着陌生的血气。
她实在难以想象顾舟寒是如何一人去报仇的,尸首被挂在城门之上,塞北的风雪比鄞都来得还要浓郁,不需一刻钟的时间就会雪满头了吧。
可等喻戚看清那片软甲上还有细密的字迹,心中哀拗更甚。
软甲坚韧,其内底却用极其尖锐的利器戳出了一个又一个字迹来,喻戚都能猜想出这是顾舟寒用银针一个字一个字扎出来的。
感念君恩,为君御敌,勿念。
字迹细小但工整,短短十几个字看完以后,喻戚只觉两世恍惚在了一起。
君恩……
即便其中这只有君恩二字,喻戚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顾舟寒给她留着的。
这是有着两世记忆的顾舟寒在同有两世记忆的自己相对话。
或许顾舟寒早就知道陈禹骆并非忠君之人,也知道上一世是陈禹骆勾结祈观琰一起叛国谋逆,所以这一世才等不及地要去杀人灭口。
可他那么急做什么,喻戚静静抓着那方软甲。
他就不能等等自己再动手吗?
埋怨着祈观琰和喻戚,可喻戚最终埋怨的还是自己。
她怎么也否认不了,顾舟寒心里是有她的。
上辈子顾舟寒明明能在祈观琰手里活着,可顾舟寒选择和她死在一起;而这辈子她明明让顾舟寒安安全全的回来,顾舟寒却一意孤行先去复仇。
因为她想除去陈禹骆,甚至除去与之相互勾结的祈观琰;所以顾舟寒他先动手了,所以这次出宫以后,自己让楚四带给他的话,顾舟寒从来就未听从过。
或许他一出宫,就怀着必死的心智要为她除却远在北疆的敌人。
这辈子终于读懂了顾舟寒,喻戚却快活不起来。
这样可以二人同心的代价太过昂贵,喻戚甚至宁愿顾舟寒从来不曾认识过她,也不希望顾舟寒会为她做到这般地步。
是她一直以来太过眼盲心盲,才会将顾舟寒两辈子种种的不对劲都当做是顾舟寒独有的别扭。
或许一开始,顾舟寒就对她有心。
一手握着软甲,一手攥着剑,滚烫的泪滴从喻戚红润的眼眶里滚落而下。
*
喻琅从大殿里寻了过来。
正好奇自家皇姐怎么突然没了人影,喻琅等开了门就见氛围的僵凝。
里间轩窗半敞,料峭春风吹拂而过,带起隐约的草木香气,而大殿里头却寂寥无比,并无服侍的宫人,只有一向乐呵的皇姐此刻哭到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