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寒的双目这不算洋溢着抑制不住的讶异……还有?
喻戚看在眼中,将手上攥着的三册“医术古籍”扬了出来,语气里还嘚瑟不已:“本宫的珍藏,一半分给了陛下,现在这一半留给你。”
长公主殿下举得比脸还高的古籍显然有些年岁了,本就泛黄的扉页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陈旧悠久之感。
殿下这是给他送了几本难得的医典?
“属下何德何能……”能收下眼前人接二连三的礼物。
“本宫送礼物当然是有理由的,之前那个白玉发冠是中秋的礼物,而接下来这个……”
喻戚特意卖了个关子,眼形极好的桃花眼眼尾微微泛红,此刻上挑起来,勾勒而出了别样的风情。
美目闪烁之下,喻戚上前几步将那几册“医术古籍”轻轻拍在少年人的胸口,距离不过几尺,昳丽容貌俯首可得,而她接下来的话无疑瞬息之间就点起顾舟寒胸膛里本就燥热的干柴。
“明明都到了十七岁的生日也闭口不提,现在这个……是本宫给十七岁小神医的生辰礼。”
生辰礼……
简单的三个字却拥有惊涛骇浪的力量,原本拂面的秋风似乎凝滞了,烛和月光协同原本馥郁的桂花香气一同消失不见,五感消失了一瞬间。
一瞬间失了神魂,顾舟寒不知所在何处。
明明方才他还同殿下待在一起,怎的现在自己出现在院子当中,而且现在还天光大亮,鹅毛大雪从空中缓缓飘落。
入眼皆白雪皑皑,屋子里喧嚣袭来。
顾舟寒心中焦急想要从这样的“梦境”之中挣脱出来,殿下刚刚还在中秋的夜晚和他说话,他怎么又白白入了梦!
隔三差五他就会入了这样的梦。
可无论他怎么做,眼前的一切都万分真实。
顾舟寒闻声从自己熟悉的院子里进了屋子,日光透亮,屋子里头有着另外一个他,以及另外一个长公主殿下。
不对,或许该称呼“女君陛下”更为合适。
顾舟寒眼瞧着另外一个“顾舟寒”见到女君时,琥珀色的瞳仁洋溢着难以言表的欣喜,但这高兴很快就收敛起来。
多做几回这样的梦,顾舟寒也有了经验,梦里的他十次有九次见到殿下都会装作面色冷凝。
这次女君给“顾舟寒”带了一大箱子的东西,被另外一个顾舟寒”冷面相待,女君也并不生气,反倒自顾自地喝起茶水来。
“本君知道今日是你的生日,特意从民间搜集了一箱子的医书古籍,都是珍品。”
“顾舟寒”轻飘飘的掀了掀眼皮子,只分了一点视线给一旁献宝的女君后毫不留情驳斥:“错了。”
“错了?!”
“不是今天。”
简洁明了的几个字让华服的女子瞪大了桃花眼,当即站立了起来,刚才攥在手中的杯盏倏然间倾倒,顷刻间,茶水晃了一地,沾湿了她精致贵气的鞋靴。
可女君“喻戚”丝毫不在意:“怎么会不是今日呢?本宫特意让丞相去查了查,他说就是今日!”
丞相两个字一出口,“顾舟寒”眼底的阴阴鹜愈发浓郁。
一旁的顾舟寒抱着胳膊心中冷笑。
果然,无论是哪一辈子的自己,听到祈观琰的名字都会不喜暴躁。
而他眼前的“顾舟寒”虽比他如今更为成熟,但也更不藏喜怒。
“顾舟寒”不去看女君惊疑的神色,而侧身去开了门,那神情动作不言而喻:“我要睡了。”
在错误的日子里给人过着生辰,女君自知理亏。
尤其当下“顾舟寒”脸色着实不好,女君顺着“顾舟寒”的意思准备离开。
可到底难解心头疑虑,女君最后一刻停滞脚步,凝眉试问:“那你生日究竟哪一日?”
最后“顾舟寒”还是没有回答,单薄的唇瓣上下抬阖,在“砰”的一声关门声里,那一句“陛下有心好似无心”堪堪氤氲而止。
也将顾舟寒从突如其来的幻境中牵扯而出。
*
在黑茫茫之中,努力清醒过来的顾舟寒蓦然握紧了拳头,很快香风拂面,火光摇曳,一切尽数归来。
顾舟寒再睁眼,原本握紧的拳头已经不知何时松了起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和她离的奇迹,而此刻手骨已经牢牢禁锢住眼前人的臂腕,修长且指节分明的手骨上青筋暴起。
眼前人丝毫不作挣脱,还只略略昂首,桃花眼难掩担忧,熟悉的女声温柔且有力量地萦绕在他耳侧。
“怎么走神了?是不满意本宫的礼物?”
顾舟寒直愣愣地直出神,昂首挺胸腰背挺直,即便喻戚踮起了脚,在他面前也才将将到了肩膀的位置。
为了瞧清楚顾舟寒是否当真心情不爽利,喻戚将脸凑到顾舟寒跟前:“不会是本宫查错了日子吧……”
查错日子?
将眼前人的小声嘀咕听得清清楚楚,馨香混杂柔缓的呼吸声近在咫尺,顾舟寒敛下目中的深意。
眼前的情境和刚刚恍惚误入的幻梦场景似有几分相似。
一个大胆的想法,骤然间出现在顾舟寒的脑海中……
莫不是……他所以为的幻梦都是真实发生的。
顾舟寒绷紧了颧骨,倏然间开了窍一般。
眼下的长公主殿下不断和梦境中的女君相互重合,二人姿容如出一辙,但眼前人少了梦中人的倦怠,更多了些许的娇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