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寒闻言瞥了眼一旁的桉桐,很快便转过头来,清冷澹然的眸光里盛满了身侧宫袍女子的倩影:“给陈家大公子看腿用不着那套银针,它有旁的用处。”
那套银针是为了要给殿下治好唇舌不敏的病症用的。
这种离奇罕见的病症,顾舟寒之前在医书上瞧见过,治法不难,但所用的工具极为精巧,银针需要格外细长,细度更是堪比头发丝一般。
但现在他不想同殿下说。
等到他万分确定了自己的手法,有了十成的把握,他才会给殿下施针。
而喻戚听到这话眉梢微扬。
在她看来小神医坦诚惯了,对于救治这方面的内容素来有问必答,可宫里除了她那胞弟,宫外除了陈禹衡,还有谁需要顾舟寒搭把手扎扎针?
喻戚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被顾舟寒随意应付了,这也代表顾舟寒同她有了嫌隙!
明知自己被应付了,喻戚如今也只能干巴巴地应了一句:“哦……是这样啊。”
言罢,喻戚右手捏捏之前被顾舟寒扎过针的臂腕,又面无表情地添了一句:“只要不是给本宫用的就好了……”
顾舟寒徒然心口一梗,下一瞬胸中烈火烧过,只觉胸前刚搁置了那一套银针的部位有无数个小针在狠狠地扎着一般,他心虚了。
这……还真是他特意为殿下准备的。
自觉被人“应付”的喻戚撇撇嘴,随即认真地看着台上的周箬芷尽力的展现自己。
伤心难过只在一瞬间,没过一会儿喻戚又忍不住和顾舟寒搭起话来。
“陛下之前从本宫提起过他只记得一个姑娘的模样,就是陈禹衡的小妹陈迢迢。”喻戚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陈迢迢,眉头皱起,只觉颇为为难,“可是本宫发现陈迢迢心思似乎不在陛下身上,其实不止陈迢迢,陈氏二姐妹都心不在此的样子。”
“嗯?”
“别的官家女子都争抢着上台,比如刚才那个李家之女李怀柔和现在的周箬芷。但就她们陈家姐妹两一直老实地坐在那里,而且本宫瞧陈迢迢的模样,似乎对本宫今日宴席的菜肴味道颇为满意。”
不然怎么除了低头吃便只瞧着本宫……”
但后一句话喻戚没挑明,她将视线移到陈迢迢身上,许是巧合,陈迢迢现在正盯着她看,那一双眼睛大而出奇,嘴里还包着块点心。
对上了视线,喻戚冲陈迢迢笑了笑,然后私底下的手戳戳顾舟寒的大腿:“快看!快看!本宫就知道这样!本宫怎么瞧着,那姑娘似乎对本宫也还挺有意思的。”
闻言,顾舟寒侧头看去,陈迢迢的确正在打量着长公主殿下。
顾舟寒无声看着身侧的女子,宫袍华丽,妆容不俗,这样的长公主殿下又有何人不会主动靠近呢?
但顾舟寒皱了皱眉头,陈迢迢的视线让他不喜,明知这是好意的目光,顾舟寒却想阻隔在二人中间,不容任何人插足和觊觎。
但没等他皱起眉来,陈迢迢身旁的陈禹衡已经先前一步,目光凛然的看着他。
顾舟寒丝毫不惧,二者的视线直直相对,陈禹衡却突然笑了,对着顾舟寒举起手中的杯盏。
顾舟寒的大腿骨又被轻轻碰了碰,喻戚微微向他靠来,面色不变地提醒他:“陈禹衡在向你敬酒。他估计已经知道还是你今天要给他看腿了。”
言罢,喻戚就着手头的碎花青瓷酒盏,亲自为顾舟寒满上了酒,那模样就像殚心竭虑的长者,生怕自家的孩子同别人闹了矛盾。
“喝一杯,然后你就该去后头了。”
顾舟寒举起喻戚递送在他手边的酒盏,收敛起琉璃目中的片刻恍惚,随即扬起酒盏,酒水一饮而尽。
看着二人如此亲密,长公主殿下甚至还亲自为这男子斟酒,陈禹衡眉梢微扬,但很快舒缓了下来,将手中的杯盏举得更高后,陈禹衡也一同饮而下。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宫女在陈禹衡耳边低语,将陈禹衡带到了后间。
走前喻戚还不放心,又拉着顾舟寒的飘扬而起的衣摆子悄然叮嘱着:“陈禹衡那腿瞧不好就算了,若是能瞧好也别给陈禹衡多大的希望,说话囫囵些,就那种……吊着他的意思就行,懂吗?”
顾舟寒点点头,视线却一直落在喻戚还牵扯着他袖摆的手上。
喻戚笑笑,目若繁星地松开了手后还抬手掸了掸,将顾舟寒刚刚被自己扯皱了的袖摆给抚平了。
这一幕落在台下人眼中又引起小声的喧嚣,尤其是陈迢迢。
陈迢迢死死地抓着手上的帕子,本就大的眼睛此刻更是大的出奇。
话本子里所描述的琼姿花貌和群芳难逐,漂亮的长公主全对上了;而且现在殿下对着喜欢的人说小话,还帮人掸弄衣服的模样看上去也太娇了吧……
不过二人真适合,比丞相大人适合多了!
第41章 得眼 “本宫就来护个崽”
一回生二回熟, 陈禹衡已经不是头一回被顾舟寒把脉看腿了,他知道眼前这人医术有些高明,不但把缠绵病榻的天子都给瞧好了, 还只稍几眼就看出他腿的所有症状。
但上一回见到殿下身边这人,这人还同自己一样坐在轮椅上, 这才过了多少日, 这个人就已经能站起来了, 而且双腿瞧上去格外有力。
微薄的希望在陈禹衡心间不断地发芽,陈禹衡苦笑一声, 说不定他的腿真的能看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