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我说才对。怎会想要过来这儿?”杜丹朝他走过去。
“闻醇水是你的手笔,夫上心血,该来瞧瞧。”
杜丹面容闪过讶异,笑容却加深。”你有心了。”
“应该。”这位浅浅微笑。”可用过膳了?”
“还没呢,六……五爷给我蹭顿饭?”
“已经是你侍夫,直呼我名无妨。”曲祯逸脸上依旧是清淡的情绪。”坐。”
说出那个坐字后,这位才察觉自己似乎应该起身迎妻主,却杜丹已经在他一旁坐了下来。
他失笑。”未起身相迎,失了礼节,夫上见谅。”
“只有你我,用不着那些麻烦,夫妻间就该自在吃饭,自在说话。”杜丹毫不在意。
“夫人说得是。”这位应答如流。
知道主子入厅,没等吩咐,外头送了新碗盘和餐具进来。二人用膳时,杜丹简单提了醇水当初创建的过程,顺道挑着些菜色,聊起背后的食材取得与菜色设计。
一个段落杜丹笑道:”比起你所要操持费心的事相比,商事不过俗事铜臭了。”
“没南来北往商事流动,民间诸事滞碍,国师之责,为的也是俗事,各司其职罢。”这位通透。
没想到这位仙归仙,想法如此朴素踏实。再想当初接触,杜丹印象最深是他在凤临发难的皇家气势,可除去那回,不管是连月送帖、见面谈话,这位算得有耐性,亦非盛气凌人之辈。
只是这不表示曲祯逸好亲近。
在平静的情绪下,这位亦十分有距离感,想来与他国师身分,与他那身异能脱不开关系。
“……”她瞧瞧他。”你……记得你说,你由眼就能知晓别人脑中想法,身子碰触,能见过去言行。真是如此?”
“确是。”
“岂不没个清静日子?”
曲祯逸笑了。”年幼时曾因杂音意念侵体太过,孔窍流血数日不止,是以我自幼独居一宫。”
杜丹:”……”杂音多到孔窍流血……这位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现在呢?”
“十岁后能止心视心听,清静许多。”他道。
大概是杜丹面上疑惑太重,这位又细细解释一遍。听完杜丹约略弄懂,在止了心视心听后,曲祯逸就像通了电却没按下功能键的电器,能不运作。
只是人有本能,瞧见影子闪过时视线会去捕捉,听见声响时会去寻声源。对于平常的熟面孔或没兴趣的路人,异能平静,若是好奇之人就难抑制本能了。
“……异能是否伤身?”听完杜丹静默一会儿,忽然问。
曲祯逸扬唇。头一回有人问异能伤不伤身。
他依旧平实道:
“言有灵,恶言使人心不宁,善言使人愉快平静。心视心听触碰的是意念,意念比之言灵凶猛,心志不坚者,轻则性情大变,重则癫狂……伤的是神识,本性。”
杜丹嘴张。
听多看多后会把人搞成精神病……岂不与自残无异?!这什么异能啊!
“你当少用,保重自己。”她认真道。
这位忍俊不住。”涉及神魂本我,自然不会儿戏。可若夫人需要重溯前世,仍可效劳一二。”
听他那异能可能的副作用,不说杜丹本就对前世之事想法摇摆未定,现在倒是坚定摇头了。
要是把国师弄傻了咋办?她可没办法弄出一个新的赔。
放下这事,两人再聊到宅里情况。
不管是门内习惯或下人规矩,所问所答,尽是朴素的家里话语。
一直以为曲祯逸入宅只是冲着她命神来,可今日行为,似乎这位有意要踏实与她过宅里日子?杜丹心里讶异,转念一想,却是好事。
便如自己洞房夜时说的那句,是一家人了,自己定会持平待他,若他也能够亲近,再好不过。
用完膳,聊到一半,厅里来人。
进来的是一张雌雄莫辨,美中带妖的绝美容颜。
……家里俩颜值逆天的到齐了。
听杜丹在此,若是招呼宾客,钱三爷或许会等着,可听另一人是家里的五爷,这位不客气直接闯进来。
进到厅里,唤了声「丹儿」,待靠近桌边,仙似的那位也依规矩,朴素地唤了声”三爷”。这一声倒是把钱清贵注意力给拉走。
白玉般透明的肤色,沉静似乌潭的眼眸,眉眼精致细腻却不锐利,然那身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却生出一股让人不敢直视渎犯的感受……
此人便是大翼国师。
是那皇室血脉,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六王爷。
钱清贵看向曲祯逸,一妖一仙的两张脸映在彼此眼内……一会儿过去,美人忽然笑了。
“还没瞧惯,我唤国师五爷可会不够尊敬?”
“同属一家,三爷觉得?”曲祯逸唇微扬。
这位情绪一向清淡,没觉得被针对,亦没针对谁。
“说的是。”三爷点头,自己在杜丹身旁坐下,两男人中间隔着妻子,似随口反问:”五爷曾害夫上受惊一事我还记得,五爷如何觉得你我已同属一家?”
杜丹:”……”这孩子不会要在这儿发作吧?
凡仙似的这位平静回应:”在其位,谋其事。而今入宅,依夫上为依归,自是同属。”
“你军马不属杜宅,食膳另开大灶,我瞧不似要和咱们一块。”
“军马一事受之皇命,食膳一事得夫上应允。于职责外,自我以下,于宅内循宅内规矩,侍奉妻主,并无二样。”
说话仍是平平静静,清清淡淡。
难读情绪,判断所言,应算真实……一会儿过去,三爷点头了。”嗯,算你没错。既是一家人,亲近应该。”
在旁听着二人谈话的妻主,闻言侧头看向这位。
她脸上的怪异,得了美人一个笑容。
“怎了?”
“亲近话语……是季敏肺腑之言?”
“当然。”
“……那穆谨……”
“东方穆谨和狄英君不同。我与他二人有嫌隙在先。”
杜丹:”……”
这帐是怎算的?
三爷一笑。”夫人放心,他仨入宅一事,我既应了,便是应了。交恶是一回事,于外他二人与我是同宅,此事我不会胡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