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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這位也不得閒
    深夜。
    杜丹剛從一酒樓裡出來。
    女子銀鈴嬌笑不斷自酒樓裡傳出,杜丹一身華服,身邊幾人護衛著,步伐不慢,穿堂而過,上了等候在門邊的車。
    「回了。」她道。
    馬車緩緩往前,她在車裡朝手呵呵氣,聞聞有無酒味。
    而後人一癱,沒個樣地倚在窗邊,吹夜風,幫腦袋降溫。
    「夫上,桔子給您捏腿可好?」
    「捏吧。」
    小丫環聞言上前,小心翼翼地替主子按了按腿。已入夏,夜晚的風算不得涼,杜丹吹了會兒風,回頭瞧,小丫頭小小的腦袋垂得低低的,一副認真專注的模樣。
    「桔子可睏了?」
    「不睏,夫上不睏,桔子便不睏。」小桔子喏喏。
    「原來桔子是個要強的。」杜丹笑。
    小桔子被這麼一說,有些驚慌。「桔子說的是大實話,沒要強的。」
    「行了,我會吃人不是?瞧妳緊張。」
    小桔子這才噤聲。
    一會兒,她偷覻了杜丹一眼,問道:「夫上,您上回說要給我們上學堂……桔子能不能不上?」
    「為何不想上?」杜丹好奇。
    「我娘說女子讀書無用,我……我有個弟弟……」
    杜丹一笑。「桔子覺得妳主子我──可有用?」見她怯怯,也不等她回話。「女子讀書無用,那我每天奔波莫非是吃飽撐,無事找事做?」
    「桔子沒敢這麼想……」
    「再來,桔子覺得自己可擔重用否?受主子疼寵否?」
    「……」
    「想給弟弟安排,桔子也該多表現,讓主子青眼有加再來不是?」說這話時,杜丹臉上在笑,卻無什笑意。
    桔子一下又垂下腦袋。
    杜丹再度轉頭看向窗外。
    「這是最後一回,妳想給弟弟安排,與陳管事道,教他從粗使做起,真是人才宅裡不會埋沒他。日後說話再沒輕重,就別在我身邊伺候了。」
    「桔……桔子知道了……」
    杜丹不再言語。
    面對丫環的失言,她沒生氣,只有些許無奈。
    想當初自己挑了四個丫頭,幾個月下來,似乎沒挑錯,與她尊敬規矩,事事不敢怠慢。就是稍微敢開口與她說話後,問題浮上枱面來。
    如桔子,就是個正常的九歲丫頭、正常的沒什麼見識的農村孩子、正常的想給家裡幫襯帶好處的平民百姓……
    身邊的丫環很老實,卻不機靈,要嘛不敢說話,要嘛把腦中所想直白講。
    杜丹心裡輕嘆,想當初錢家過來的下人,再小都帶著機靈。她算是深刻體會了世族底蘊的差距。
    這人是自個兒挑的,要教要棄,還得由她決斷。
    心裡輕嘆過後,她將這點無奈甩腦後去,想起適才酒樓裡與人酬應的內容。
    醇水如今初上軌道,供貨仍嫌單調,這陣子她將醇水交與季敏負責,自己仍是到處奔走。找農戶時上山下田是辛勞,時間卻規律,各式商隊就不同了,十人十種性子,遇上愛上花樓的領頭兒,玩樂至深夜她也得奉陪。
    至少在對方還沒認可杜丹這人之前,這類試探退縮不得,必須正面應對。
    她想事想得出神,忽然眼前景色一晃而過,似乎捕捉到什麼東西。她微怔,嘴上一喊:「停車!」
    前頭駕車的小廝給嚇了一跳,急忙讓馬停下。
    「夫上,可是有什麼不對?」一護衛在車外詢問。沒得到回應,就見主子已鑽出車。
    「我瞧那邊似乎有不對,幾人陪我去瞧瞧。」
    護衛愣,見杜丹下車就走,急忙點了兩人,提燈跟上。小桔子此時也匆忙從車上下來,適才花樓她年紀小,杜丹沒讓她進去,這大街她倒是知道要跟緊。
    三男一女很快追上杜丹,將她護在中間,隨她指揮走向一巷弄。
    來到小巷,燈往前照,就見兩個叫化子壓著另一個叫化子,一人朝他拳打腳踢,另一人褲頭已解下。
    「你們做什麼!」領頭護衛提氣一喝。
    這一聲,兩個叫化子登時跳起,一個褲子不及拉,直接落地上,腿間玩意兒明晃晃地被看了個仔細,引來桔子驚呼。兩叫化子沒想這時間會有人,差點嚇破膽,幾乎連滾帶爬地跑了。
    「夫上,可要追?」護衛詢問。
    「不用,先瞧瞧這人如何。」杜丹皺眉。城裡治安比起其他地方好的不只一點半點,卻仍免不了有齷齪。她四處遊歷時見過最多的不是貴人欺平民,卻是平民欺平民,流民欺流民……弱,總會欺更弱。眼前發生的事倒也不奇怪。
    她想上前,卻被護衛勸住。兩名護衛走過去,將地上那似是已不省人事的傢伙扶起身。
    「夫上,是個女的。」
    「女的?」杜丹也走了過去,就著燈光將那蓬頭垢面的化子給瞧過。
    臉盤是小的,即便染了血,髒得不像樣,仍瞧得出女相。可杜丹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這人臉上被隱於污泥下的那一大片暗淡膚色。
    有點眼熟……她心裡閃過異樣,接著吩咐:「把人搬上車。」
    「是。」
    兩護衛合力扛著那又髒又臭的叫化子回到馬車,小桔子顯然對車裡出現這「玩意兒」很害怕。那人一臉血呢……也不知是死是活。
    馬車繼續往前,遠了東甲街,也遠了酒樓花街的熱鬧。
    車裡一股酸臭味,杜丹微微蹙眉,卻不是因那味兒,而是在想事。
    「前面車停下!」
    車子不知又往前走了多久,忽然聽見車外一聲,把杜丹給喚回神。
    馬車慢下,直至靜止,杜丹還沒問話,便聽見外頭響起交談聲。
    「官爺叫停車,所為何事?」
    「今夜有賊子現蹤,吾等奉命搜查,你們為何三更天還在街上?車上載的是什麼?」
    「稟官爺,小的幾人是東仁街杜宅奴僕,車上是我家夫上。今夜吃酒吃晚了,正要回宅。」
    「東仁街杜宅……」那聲音一頓。「原來是杜夫人。奉府尹令盤查,還請杜夫人配合,讓我瞧瞧車內。」
    那聲音放大不少,顯然是要與車內杜丹說話。
    杜丹心裡一喀登。
    若是平時,遇上這種事,要看就給他看自己無意見,但自己車上現在還倒著個一臉血的人,給官爺見著似乎不太妙……
    **
    作者的話:
    下回週三更。
    發現有在漲珠子,但不是全有留言,在這裡謝過給果子贈珠的各位。嚒嚒~~   lt;3
    --简体版--
    深夜。
    杜丹刚从一酒楼里出来。
    女子银铃娇笑不断自酒楼里传出,杜丹一身华服,身边几人护卫着,步伐不慢,穿堂而过,上了等候在门边的车。
    “回了。”她道。
    马车缓缓往前,她在车里朝手呵呵气,闻闻有无酒味。
    而后人一瘫,没个样地倚在窗边,吹夜风,帮脑袋降温。
    “夫上,桔子给您捏腿可好?”
    “捏吧。”
    小丫环闻言上前,小心翼翼地替主子按了按腿。已入夏,夜晚的风算不得凉,杜丹吹了会儿风,回头瞧,小丫头小小的脑袋垂得低低的,一副认真专注的模样。
    “桔子可困了?”
    “不困,夫上不困,桔子便不困。”小桔子喏喏。
    “原来桔子是个要强的。”杜丹笑。
    小桔子被这么一说,有些惊慌。”桔子说的是大实话,没要强的。”
    “行了,我会吃人不是?瞧妳紧张。”
    小桔子这才噤声。
    一会儿,她偷觑了杜丹一眼,问道:”夫上,您上回说要给我们上学堂……桔子能不能不上?”
    “为何不想上?”杜丹好奇。
    “我娘说女子读书无用,我……我有个弟弟……”
    杜丹一笑。”桔子觉得妳主子我──可有用?”见她怯怯,也不等她回话。”女子读书无用,那我每天奔波莫非是吃饱撑,无事找事做?”
    “桔子没敢这么想……”
    “再来,桔子觉得自己可担重用否?受主子疼宠否?”
    “……”
    “想给弟弟安排,桔子也该多表现,让主子青眼有加再来不是?”说这话时,杜丹脸上在笑,却无什笑意。
    桔子一下又垂下脑袋。
    杜丹再度转头看向窗外。
    “这是最后一回,妳想给弟弟安排,与陈管事道,教他从粗使做起,真是人才宅里不会埋没他。日后说话再没轻重,就别在我身边伺候了。”
    “桔……桔子知道了……”
    杜丹不再言语。
    面对丫环的失言,她没生气,只有些许无奈。
    想当初自己挑了四个丫头,几个月下来,似乎没挑错,与她尊敬规矩,事事不敢怠慢。就是稍微敢开口与她说话后,问题浮上枱面来。
    如桔子,就是个正常的九岁丫头、正常的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孩子、正常的想给家里帮衬带好处的平民百姓……
    身边的丫环很老实,却不机灵,要嘛不敢说话,要嘛把脑中所想直白讲。
    杜丹心里轻叹,想当初钱家过来的下人,再小都带着机灵。她算是深刻体会了世族底蕴的差距。
    这人是自个儿挑的,要教要弃,还得由她决断。
    心里轻叹过后,她将这点无奈甩脑后去,想起适才酒楼里与人酬应的内容。
    醇水如今初上轨道,供货仍嫌单调,这阵子她将醇水交与季敏负责,自己仍是到处奔走。找农户时上山下田是辛劳,时间却规律,各式商队就不同了,十人十种性子,遇上爱上花楼的领头儿,玩乐至深夜她也得奉陪。
    至少在对方还没认可杜丹这人之前,这类试探退缩不得,必须正面应对。
    她想事想得出神,忽然眼前景色一晃而过,似乎捕捉到什么东西。她微怔,嘴上一喊:”停车!”
    前头驾车的小厮给吓了一跳,急忙让马停下。
    “夫上,可是有什么不对?”一护卫在车外询问。没得到响应,就见主子已钻出车。
    “我瞧那边似乎有不对,几人陪我去瞧瞧。”
    护卫愣,见杜丹下车就走,急忙点了两人,提灯跟上。小桔子此时也匆忙从车上下来,适才花楼她年纪小,杜丹没让她进去,这大街她倒是知道要跟紧。
    三男一女很快追上杜丹,将她护在中间,随她指挥走向一巷弄。
    来到小巷,灯往前照,就见两个叫化子压着另一个叫化子,一人朝他拳打脚踢,另一人裤头已解下。
    “你们做什么!”领头护卫提气一喝。
    这一声,两个叫化子登时跳起,一个裤子不及拉,直接落地上,腿间玩意儿明晃晃地被看了个仔细,引来桔子惊呼。俩叫化子没想这时间会有人,差点吓破胆,几乎连滚带爬地跑了。
    “夫上,可要追?”护卫询问。
    “不用,先瞧瞧这人如何。”杜丹皱眉。城里治安比起其他地方好的不只一点半点,却仍免不了有龌龊。她四处游历时见过最多的不是贵人欺平民,却是平民欺平民,流民欺流民……弱,总会欺更弱。眼前发生的事倒也不奇怪。
    她想上前,却被护卫劝住。两名护卫走过去,将地上那似是已不省人事的家伙扶起身。
    “夫上,是个女的。”
    “女的?”杜丹也走了过去,就着灯光将那蓬头垢面的化子给瞧过。
    脸盘是小的,即便染了血,脏得不象样,仍瞧得出女相。可杜丹第一眼注意到的是这人脸上被隐于污泥下的那一大片暗淡肤色。
    有点眼熟……她心里闪过异样,接着吩咐:”把人搬上车。”
    “是。”
    两护卫合力扛着那又脏又臭的叫化子回到马车,小桔子显然对车里出现这”玩意儿”很害怕。那人一脸血呢……也不知是死是活。
    马车继续往前,远了东甲街,也远了酒楼花街的热闹。
    车里一股酸臭味,杜丹微微蹙眉,却不是因那味儿,而是在想事。
    “前面车停下!”
    车子不知又往前走了多久,忽然听见车外一声,把杜丹给唤回神。
    马车慢下,直至静止,杜丹还没问话,便听见外头响起交谈声。
    “官爷叫停车,所为何事?”
    “今夜有贼子现踪,吾等奉命搜查,你们为何三更天还在街上?车上载的是什么?”
    “禀官爷,小的几人是东仁街杜宅奴仆,车上是我家夫上。今夜吃酒吃晚了,正要回宅。”
    “东仁街杜宅……”那声音一顿。”原来是杜夫人。奉府尹令盘查,还请杜夫人配合,让我瞧瞧车内。”
    那声音放大不少,显然是要与车内杜丹说话。
    杜丹心里一喀登。
    若是平时,遇上这种事,要看就给他看自己无意见,但自己车上现在还倒着个一脸血的人,给官爷见着似乎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