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都不在意,杜丹也就省了力氣,隨意將長髮塞耳後了事。
桌上食物是溫熱的,想來是備好在灶上熱著。一開始杜丹還有幾分不自在,直到見兩個男人一如往常開吃,沒人提起什麼尷尬事,她才鬆懈下來。
她的反應全被身旁兩個男人看在眼底,瞧她由略顯侷促,到又開了話匣,兩人也都鬆了口氣。
畢竟她身體的問題,兩人是罪魁禍首,兩人都怕會被抓著算帳。
還好,看來一切如常。
無形中似乎達成共識,三人間又回到平時相處情況。杜丹先問了谷逍遙這趟有無收獲,谷某人今日態度相當配合,幾乎有問必答。
繞著繞著,話題還是回到了杜丹身上。
杜丹中的樂神散,依藥效時辰推算,兩個男人都認為,嫌疑最大的就是三天前她出門赴約的那頓飯。
被害者本人基本也認同這推斷,不過還是不解。
「他對我下藥做什麼?」
「妳救了他。」谷逍遙說。
「……所以?」
「下藥。」
「……」
瞧她一臉莫名,谷大師善心大發,耐著性子解釋:「那傢伙出身好,妳是救了他的命,但對那些金貴公子來說,妳那救溺把式同時也冒犯了他。樂神散不致命,可毒發時胡言亂語、舉止瘋癲,少不得一番驚嚇丟臉。」
杜丹愕然。
雖然這時代的金貴公子哥在她心中都是潛藏的神經病,就算外貌如何光鮮亮麗,發起病來都一個樣,不把人命當人命。不過她還以為錢清貴會好些。
曾在這類人手上吃過虧,相較之下,錢清貴乍看是沒有要傷她性命的意思,但樂神散發作時,她人在何處?會不會因毒發得罪人間接丟了小命?清醒後會不會以為自己中邪或出了什麼問題?
若不是身邊有谷逍遙這個行家在,就算清醒,那種未知的恐懼足以把神經纖細的人繼續折磨得生不如死。
稍加細想,便覺得這樂神散是不致命,但也夠歹毒了。
原來自己遇上的還是神經病呀……
心情略為陳雜。
不過比起發現錢清貴可能是個表裡不一的正常公子哥,杜丹更在意的是原以為擴展了條金燦人脈,結果是場空。
「可惜了。」她嘆。
「可惜?」
「本以為能跟那錢公子交好,他是京裡人,又是商家子弟,有行裡人領路省事不少。」
谷逍遙揚眉。
杜丹很快又接著道:「不過也是我自己急躁了,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我事都還沒幹,就想著鋪墊後頭,有人領路是好,但沒人也不是邁不開步,現在想來,是我著相了。」
會想和錢清貴拉近關係,主要就是擔心沒本地人幫襯,遇事危險機率大。
但卻忽略了,在雙方懸殊的階層背景下,光是一般往來就是件危險事。這事其實無法計算優劣,遇上好人是中獎,遇上神經病也是中獎,不過兩種極端,看賭運。
如今開盤,幸好沒賠太慘。
聽完杜丹感嘆,知曉她是真沒把那公子哥當回事,谷逍遙心情頗佳。
他露出些許笑意。「妳想明白就好。既然那傢伙做了初一,咱們便做十五。我那兒也有和樂神散差不多的玩意兒,晚些給妳送來,保證無色無味,絕對能讓那傢伙永生難忘……哦,還是妳想讓他半殘個一年半載,失明失聰失憶失雄風……」
谷某人意氣風發,臉帶笑,語氣卻是陰惻惻。
杜丹聽得滿頭黑線。
喂喂,大哥,我只是想少交個朋友,不是想多搞個敵人呀……你建議錯方向啦!
小心臟險些嚇停的小姑娘急忙搖頭婉謝。
*
錢家大宅。
聽完下人回報的錢五公子,原本慵懶散漫的面容上露出些許意外。
那傢伙竟然沒出門?
「少爺,還要繼續盯著嗎?」
「不用了。」錢清貴搖頭。
兩日都沒出門,藥效已過,盯梢已經失去意義。
在他想來,那傢伙肯定是在出門前便發作,後來便嚇著不敢出門。比起原先設想的,這情況倒是便宜她了。
本就只存了教訓心思,結果稍微偏差,卻還是達到教訓目的。錢清貴沒想再追究這事,將人遺下。
待人走後,錢公子回想起自己和杜丹認識的過程。
從前灣城第一次相遇,到水承同行數日,再到京。
那姑娘瞧來是隻身孤影,可剛才下人回報,她還與兩名男子同住。若有家人,能放任她一小姑娘南北闖,也是稀奇。
想到自己和魯叔先前都猜測不出那小不點的背景來路,錢五公子不得不承認,這個名喚杜丹的姑娘不一般。但觀條件,她又應該很一般。
這種奇怪的矛盾讓挺有意思……
錢五公子指尖下意識地敲著桌板。
*
經過漫長的走訪市場,尋找食材,調查京城人飲食偏好。過程不斷刪除食材、器具等硬件取得困難的菜單。最後杜丹終於決定了生意方向──賣包子。
包子太普通,得加點高檔貨:肉和油。
她決定賣煎包子。
首先找上一家打鐵舖,杜丹跟打鐵師傅討論老半天,訂做了一面大煎盤。
五日後的早晨,天還沒全亮。
杜丹早早就起來備食材,在廚房剁豬肉、切蔬菜,接著申屠冺被她趕出門去打鐵舖取煎盤,谷逍遙則是被她叫來一起包包子。
起初谷某人眉心擰得死緊。
他人生從未做過這檔活兒,心裡相當排斥。可,是杜丹開的口,他強壓著想扭頭的情緒,跟到廚房,看完示範後,還是挽起袖子嘗試了。
情況沒想像中糟,長年鼓搗藥材,谷逍遙手巧。有些遲疑地試做了兩個後,看著約只有他半個巴掌大的成品,聽見某人的讚美鼓勵,成就感蹭蹭地油然而生。
他投入了包包子的大業。
稍晚,申屠冺抱著一塊大鐵盤回來時,餡已經包完。
將煎盤洗過,讓申屠冺去升火燒盤,杜丹趁這時間調麵粉水,順道將食材整理一番。
火燒旺了。
杜丹先是用水珠試了試鐵盤溫度。
燒灶是門技術活,和瓦斯爐只要轉個扭,火隨時可大可小不同。柴燒的火,溫度難控制得多,杜丹在蔣府時跟著廚房大媽學了不少,但太久沒碰灶,加上這是要煎包子,火候該如何調整,尚需要摸索。
反正她今天備的食材,就是打算用來實驗。
水珠在鐵盤上滋滋作響。
杜丹覺得差不多了,在煎盤上刷了層油,接著擺了幾顆包子上去,再倒入麵粉水。白色泡泡狂冒、水氣衝天的同時,她迅速蓋上木頭蓋子。
谷逍遙和申屠冺饒有興味地站在旁邊觀賞,包子他們吃過,煎的包子,倒是頭回見。
更別說這包子和他們往常見的也有所不同。
其實杜丹做的,就是類似生煎和水煎包的東西。
這類食物的共通點是煎得微焦脆香的表皮,除外皮的薄厚、內餡種類、尺寸大小等,各店家多少有些差異。她今天也分別以不同大小、薄厚、內餡包了七八種,餡料只有純肉、純菜和肉菜混和三樣,但皮的厚度大小倒是做了不同嘗試,為的就是試驗煎後成果。
畢竟這玩意兒還是需要點技術,怕焦,又怕餡太厚不易熟。
鐵盤已經訂做,生意事不能回頭。不過她也是考慮周詳了,若包子不好煎,可以改弄餃子做鍋貼、煎餃。要不煎蔥油餅、蘿蔔絲餅、肉餅……反正腦裡能用上這煎盤的菜單多得是,就不信弄不出個幾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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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家都不在意,杜丹也就省了力气,随意将长发塞耳后了事。
桌上食物是温热的,想来是备好在灶上热着。一开始杜丹还有几分不自在,直到见两个男人一如往常开吃,没人提起什么尴尬事,她才松懈下来。
她的反应全被身旁两个男人看在眼底,瞧她由略显局促,到又开了话匣,两人也都松了口气。
毕竟她身体的问题,两人是罪魁祸首,两人都怕会被抓着算账。
还好,看来一切如常。
无形中似乎达成共识,三人间又回到平时相处情况。杜丹先问了谷逍遥这趟有无收获,谷某人今日态度相当配合,几乎有问必答。
绕着绕着,话题还是回到了杜丹身上。
杜丹中的乐神散,依药效时辰推算,两个男人都认为,嫌疑最大的就是三天前她出门赴约的那顿饭。
被害者本人基本也认同这推断,不过还是不解。
“他对我下药做什么?”
“妳救了他。”谷逍遥说。
“……所以?”
“下药。”
“……”
瞧她一脸莫名,谷大师善心大发,耐着性子解释:”那家伙出身好,妳是救了他的命,但对那些金贵公子来说,妳那救溺把式同时也冒犯了他。乐神散不致命,可毒发时胡言乱语、举止疯癫,少不得一番惊吓丢脸。”
杜丹愕然。
虽然这时代的金贵公子哥在她心中都是潜藏的神经病,就算外貌如何光鲜亮丽,发起病来都一个样,不把人命当人命。不过她还以为钱清贵会好些。
曾在这类人手上吃过亏,相较之下,钱清贵乍看是没有要伤她性命的意思,但乐神散发作时,她人在何处?会不会因毒发得罪人间接丢了小命?清醒后会不会以为自己中邪或出了什么问题?
若不是身边有谷逍遥这个行家在,就算清醒,那种未知的恐惧足以把神经纤细的人继续折磨得生不如死。
稍加细想,便觉得这乐神散是不致命,但也够歹毒了。
原来自己遇上的还是神经病呀……
心情略为陈杂。
不过比起发现钱清贵可能是个表里不一的正常公子哥,杜丹更在意的是原以为扩展了条金灿人脉,结果是场空。
“可惜了。”她叹。
“可惜?”
“本以为能跟那钱公子交好,他是京里人,又是商家子弟,有行里人领路省事不少。”
谷逍遥扬眉。
杜丹很快又接着道:”不过也是我自己急躁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我事都还没干,就想着铺垫后头,有人领路是好,但没人也不是迈不开步,现在想来,是我着相了。”
会想和钱清贵拉近关系,主要就是担心没本地人帮衬,遇事危险机率大。
但却忽略了,在双方悬殊的阶层背景下,光是一般往来就是件危险事。这事其实无法计算优劣,遇上好人是中奖,遇上神经病也是中奖,不过两种极端,看赌运。
如今开盘,幸好没赔太惨。
听完杜丹感叹,知晓她是真没把那公子哥当回事,谷逍遥心情颇佳。
他露出些许笑意。”妳想明白就好。既然那家伙做了初一,咱们便做十五。我那儿也有和乐神散差不多的玩意儿,晚些给妳送来,保证无色无味,绝对能让那家伙永生难忘……哦,还是妳想让他半残个一年半载,失明失聪失忆失雄风……”
谷某人意气风发,脸带笑,语气却是阴恻恻。
杜丹听得满头黑线。
喂喂,大哥,我只是想少交个朋友,不是想多搞个敌人呀……你建议错方向啦!
小心脏险些吓停的小姑娘急忙摇头婉谢。
*
钱家大宅。
听完下人回报的钱五公子,原本慵懒散漫的面容上露出些许意外。
那家伙竟然没出门?
“少爷,还要继续盯着吗?”
“不用了。”钱清贵摇头。
两日都没出门,药效已过,盯梢已经失去意义。
在他想来,那家伙肯定是在出门前便发作,后来便吓着不敢出门。比起原先设想的,这情况倒是便宜她了。
本就只存了教训心思,结果稍微偏差,却还是达到教训目的。钱清贵没想再追究这事,将人遗下。
待人走后,钱公子回想起自己和杜丹认识的过程。
从前湾城第一次相遇,到水承同行数日,再到京。
那姑娘瞧来是只身孤影,可刚才下人回报,她还与两名男子同住。若有家人,能放任她一小姑娘南北闯,也是稀奇。
想到自己和鲁叔先前都猜测不出那小不点的背景来路,钱五公子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唤杜丹的姑娘不一般。但观条件,她又应该很一般。
这种奇怪的矛盾让挺有意思……
钱五公子指尖下意识地敲着桌板。
*
经过漫长的走访市场,寻找食材,调查京城人饮食偏好。
过程不断删除食材、器具等硬件取得困难的菜单。最后杜丹终于决定了生意方向──卖包子。
包子太普通,得加点高档货:肉和油。
她决定卖煎包子。
首先找上一家打铁铺,杜丹跟打铁师傅讨论老半天,订做了一面大煎盘。
五日后的早晨,天还没全亮。
杜丹早早就起来备食材,在厨房剁猪肉、切蔬菜,接着申屠冺被她赶出门去打铁铺取煎盘,谷逍遥则是被她叫来一起包包子。
起初谷某人眉心拧得死紧。
他人生从未做过这檔活儿,心里相当排斥。可,是杜丹开的口,他强压着想扭头的情绪,跟到厨房,看完示范后,还是挽起袖子尝试了。
情况没想象中糟,长年鼓捣药材,谷逍遥手巧。有些迟疑地试做了两个后,看着约只有他半个巴掌大的成品,听见某人的赞美鼓励,成就感蹭蹭地油然而生。
他投入了包包子的大业。
稍晚,申屠冺抱着一块大铁盘回来时,馅已经包完。
将煎盘洗过,让申屠冺去升火烧盘,杜丹趁这时间调面粉水,顺道将食材整理一番。
火烧旺了。
杜丹先是用水珠试了试铁盘温度。
烧灶是门技术活,和瓦斯炉只要转个扭,火随时可大可小不同。柴烧的火,温度难控制得多,杜丹在蒋府时跟着厨房大妈学了不少,但太久没碰灶,加上这是要煎包子,火候该如何调整,尚需要摸索。
反正她今天备的食材,就是打算用来实验。
水珠在铁盘上滋滋作响。
杜丹觉得差不多了,在煎盘上刷了层油,接着摆了几颗包子上去,再倒入面粉水。白色泡泡狂冒、水气冲天的同时,她迅速盖上木头盖子。
谷逍遥和申屠冺饶有兴味地站在旁边观赏,包子他们吃过,煎的包子,倒是头回见。
更别说这包子和他们往常见的也有所不同。
其实杜丹做的,就是类似生煎和水煎包的东西。
这类食物的共通点是煎得微焦脆香的表皮,除外皮的薄厚、内馅种类、尺寸大小等,各店家多少有些差异。她今天也分别以不同大小、薄厚、内馅包了七八种。馅料只有纯肉、纯菜和肉菜混和三样,但皮的厚度大小倒是做了不同尝试,为的就是试验煎后成果。
毕竟这玩意儿还是需要点技术,怕焦,又怕馅太厚不易熟。
铁盘已经订做,生意事不能回头。不过她也是考虑周详了,若包子不好煎,可以改弄饺子做锅贴、煎饺。要不煎葱油饼、萝卜丝饼、肉饼……反正脑里能用上这煎盘的菜单多得是,就不信弄不出个几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