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姑娘是南邊過來的。」掌櫃堆著笑臉。「咱們這兒皂果少有香料味,可洗起來也不差的。」他先誇讚一下自家貨品。「再者姑娘應該知道,南與咱們這兒路途遙遙,京裡香料可貴得多,皂果要加了香料價可得再翻上幾翻,咱們南市這兒也有一些富戶,可大多還是儉僕人家,高價貨進了也難銷……」掌櫃解釋道。
在他看來,眼前這姑娘家境應該還算殷實,可住南市,穿的又是普通布料,肯定與富字沾不上邊,正是適合在自家小店花銷的客,於是態度挺熱情。
杜丹也是故意要讓掌櫃這麼想,與他聊了幾句。適當地表達了一個年輕姑娘愛美愛俏喜歡東西上有香味的單純心思,而不是嫌他店裡東西不好。
這掌櫃為了刷刷未來客戶好感,也不吝嗇,推薦幾家店讓杜丹去瞧瞧。
「要我說咱們京裡,貨最好的肯定是珍物閣、水豐閣和齊氏商行,不過這幾家的東西,不是大富貴人家花銷不起。姑娘若想找些南貨,倒是能到禾商行、喜迎商行瞧瞧,這兩家在中庚大道上,離咱們南市不遠。不過這些地方貨價是高些,那禾商行鋪夥可長了對狗眼……」掌櫃的說到這兒,咳了聲。「不是咱要編排,他們那靠東市近,眼界高了。姑娘初來乍到,日後自會明白。」
冰雪聰明的杜丹自是明白掌櫃是讓她先有個心理準備,免得被「狗眼看人低」後傷了自尊。
這掌櫃在南市這兒做生意,和這邊的農工打交道的多,雖然本質也愛錢,但「地域」使然,東區的富大爺們眼長頭頂上去是應該,但中幾條跟南市這兒水準其實是差不多的,尤其是偏西南的中庚、中辛兩條街,除了多幾樣高檔貨外,其他商品都在水準之間。
南邊這兒農工多,儉樸人家身上多是不怎樣的舊衣,有時遇上喜慶或什麼特別日子想辦置些好東西,到中幾街逛一圈,東西沒買著,受了鋪夥一肚子氣的倒不少。
久而久之,這種「地域」關係就劃開來了。你瞧我不起,我還覺得你是個傻貨。
受了提點,杜丹連連道謝。
掌櫃心想反正去瞧過知道買不起或受了氣後,人自然會回來自己這兒消費了,故表現也大方。
杜丹問了掌櫃如何稱呼,記下這家「十戊商行」,繼續往下逛。
這等有店鋪的商行自是比路邊攤販高檔,別說去中幾條瞧,光是同在南市,已經讓杜丹遇上幾個鼻孔長頭上去的。在杜丹表明是外地來的後,要不是把店裡貨給抬了價,要不就是在字裡行間刷刷京城人的優越感,一副妳這鄉巴佬肯定沒瞧過咱們店裡玩意兒的態度。
杜丹也不惱,她很清楚自己是幹啥來的,能打聽到消息就打聽,沒便罷,反正她也沒讓對方賺了她的錢。
厚著臉皮硬是磨了一圈下來,除了冷熱眼和風涼話,還是讓她從中摳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連走好幾條街。
下午天稍黃,杜丹便買了些吃食,打道回府。
當杜丹踏入自家院子時,谷逍遙和申屠冺都還在幹活。
兩個大男人的勞動力量是驚人的,幾個時辰就將茅房弄好了,灶也給砌得差不多。谷逍遙不知哪弄來一堆竹子木頭,自顧地敲敲打打,應該是在造自己房裡需要的東西,申屠冺則在另一頭琢磨著杜丹要的工作檯,那工作檯其實就是廚房流理檯,做菜時用來做工作檯面,底下也能放東西。
結構不難,但對大部分收納還都是把東西放一塊疊作堆的這時代的人來說,這些層層格格的東西是複雜了些。申屠冺已經弄出大概骨架,但怎麼把它完善還需要思量。
見到她回來,兩個男人都放下手上工作。
院裡一目了然的進度也讓杜丹相當驚喜,她不吝嗇地將兩人讚美一番。申屠冺笑得燦爛,另一個默默把臉撇開,當沒聽見。
不管怎樣,飯還是得吃的。
將食物鋪開,在杜丹把一日成果做閒聊的聲音下,三人一塊吃了晚餐。
晚上,洗完澡的杜丹,踏出耳房不意外地又看到申屠冺守著。
「那檯面底下,一些位置我想用木板隔比磚砌好……」申屠冺將他今天勞動成果也報告一番,順道跟杜丹交流想法。
「那木頭哪來的?可堪用?」能做傢俱的木材和當柴燒是不同的,在耐用度和價格上都有差異。
「可用。」
申屠冺只回了這兩字,沒多解釋,杜丹也沒想追問。
反正以後家裡要一起過的,信任必須有,杜丹也不是任何小事都喜歡扒明白的主,就重點交待。
「你替我注意,瞧那檯子下會不會進水。別讓木頭給泡壞了就行。」
申屠冺應下。
今兒個杜丹還是邊聊邊擦著頭髮,不過今兒沒洗頭,只是髮尾給水沾溼了,一會兒就搞定了頭髮的事。
申屠冺老樣子賴著不肯走,不過他今天沒再傻笑了,支了新招。
「妳可是打算做生意?」
杜丹聞言也沒否認,反倒沉吟一會兒。
「嗯……我還沒決定。」話是這麼說。「不過這可能挺大,給人做事也是行,我不怕規矩多,可擔心能不能遇上好主家,若攤上爛的,日後可有得煩。」
當初在蘭江那兒是沒得選擇,幸好運氣不錯,進了蔣府,裡頭的哥哥姐姐大爺大媽們性子都純樸。
可在京城,杜丹不敢保證她能再找到一個同蔣老夫人那樣的主子。
其實吧,就是把蔣老夫人搬到京城,她都不敢保證蔣老夫人還會是在葛蘭城外那性子。畢竟繁華引人浮躁複雜,人在這地方生活,就算性子好,都不得不被環境逼著偶爾精分。
一個地方一個調性,依杜丹上輩子見聞,結合這時代民情,兩相盤算下,她心裡就覺得自個兒做生意是麻煩,但給人打工也不見得省心到哪兒去。比起來,前者的困難對她來說還單純得多。
心確實是往一邊偏,不過她也開過鋪子,知道背後無人這事會麻煩許多,實際如何操作,還要等她先將城裡逛過,訊息更足後才好說。
她不藏著拽著,把腦子裡想的都倒給申屠冺聽。
也不知道他聽得懂多少,反正聽得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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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姑娘是南边过来的。”掌柜堆着笑脸。”咱们这儿皂果少有香料味,可洗起来也不差的。”他先夸赞一下自家货品。”再者姑娘应该知道,南与咱们这儿路途遥遥,京里香料可贵得多,皂果要加了香料价可得再翻上几翻,咱们南市这儿也有一些富户,可大多还是俭仆人家,高价货进了也难销……”掌柜解释道。
在他看来,眼前这姑娘家境应该还算殷实,可住南市,穿的又是普通布料,肯定与富字沾不上边,正是适合在自家小店花销的客,于是态度挺热情。
杜丹也是故意要让掌柜这么想,与他聊了几句。适当地表达了一个年轻姑娘爱美爱俏喜欢东西上有香味的单纯心思,而不是嫌他店里东西不好。
这掌柜为了刷刷未来客户好感,也不吝啬,推荐几家店让杜丹去瞧瞧。
“要我说咱们京里,货最好的肯定是珍物阁、水丰阁和齐氏商行,不过这几家的东西,不是大富贵人家花销不起。姑娘若想找些南货,倒是能到禾商行、喜迎商行瞧瞧,这两家在中庚大道上,离咱们南市不远。不过这些地方货价是高些,那禾商行铺伙可长了对狗眼……”掌柜的说到这儿,咳了声。”不是咱要编排,他们那靠东市近,眼界高了。姑娘初来乍到,日后自会明白。”
冰雪聪明的杜丹自是明白掌柜是让她先有个心理准备,免得被”狗眼看人低”后伤了自尊。
这掌柜在南市这儿做生意,和这边的农工打交道的多,虽然本质也爱钱,但”地域”使然,东区的富大爷们眼长头顶上去是应该,但中几条跟南市这儿水平其实是差不多的,尤其是偏西南的中庚、中辛两条街,除了多几样高档货外,其他商品都在水平之间。
南边这儿农工多,俭朴人家身上多是不怎样的旧衣,有时遇上喜庆或什么特别日子想办置些好东西,到中几街逛一圈,东西没买着,受了铺伙一肚子气的倒不少。
久而久之,这种”地域”关系就划开来了。你瞧我不起,我还觉得你是个傻货。
受了提点,杜丹连连道谢。
掌柜心想反正去瞧过知道买不起或受了气后,人自然会回来自己这儿消费了,故表现也大方。
杜丹问了掌柜如何称呼,记下这家”十戊商行”,继续往下逛。
这等有店铺的商行自是比路边摊贩高档,别说去中几条瞧,光是同在南市,已经让杜丹遇上几个鼻孔长头上去的。在杜丹表明是外地来的后,要不是把店里货给抬了价,要不就是在字里行间刷刷京城人的优越感,一副妳这乡巴佬肯定没瞧过咱们店里玩意儿的态度。
杜丹也不恼,她很清楚自己是干啥来的,能打听到消息就打听,没便罢,反正她也没让对方赚了她的钱。
厚着脸皮硬是磨了一圈下来,除了冷热眼和风凉话,还是让她从中抠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连走好几条街。
下午天稍黄,杜丹便买了些吃食,打道回府。
当杜丹踏入自家院子时,谷逍遥和申屠冺都还在干活。
两个大男人的劳动力量是惊人的,几个时辰就将茅房弄好了,灶也给砌得差不多。谷逍遥不知哪弄来一堆竹子木头,自顾地敲敲打打,应该是在造自己房里需要的东西,申屠冺则在另一头琢磨着杜丹要的工作台,那工作台其实就是厨房流理台,做菜时用来做工作台面,底下也能放东西。
结构不难,但对大部分收纳还都是把东西放一块迭作堆的这时代的人来说,这些层层格格的东西是复杂了些。申屠冺已经弄出大概骨架,但怎么把它完善还需要思量。
见到她回来,两个男人都放下手上工作。
院里一目了然的进度也让杜丹相当惊喜,她不吝啬地将两人赞美一番。申屠冺笑得灿烂,另一个默默把脸撇开,当没听见。
不管怎样,饭还是得吃的。
将食物铺开,在杜丹把一日成果做闲聊的声音下,三人一块吃了晚餐。
晚上,洗完澡的杜丹,踏出耳房不意外地又看到申屠冺守着。
“那台面底下,一些位置我想用木板隔比砖砌好……”申屠冺将他今天劳动成果也报告一番,顺道跟杜丹交流想法。
“那木头哪来的?可堪用?”能做家具的木材和当柴烧是不同的,在耐用度和价格上都有差异。
“可用。”
申屠冺只回了这两字,没多解释,杜丹也没想追问。
反正以后家里要一起过的,信任必须有,杜丹也不是任何小事都喜欢扒明白的主,就重点交待。
“你替我注意,瞧那台子下会不会进水。别让木头给泡坏了就行。”
申屠冺应下。
今儿个杜丹还是边聊边擦着头发,不过今儿没洗头,只是发尾给水沾湿了,一会儿就搞定了头发的事。
申屠冺老样子赖着不肯走,不过他今天没再傻笑了,支了新招。
“妳可是打算做生意?”
杜丹闻言也没否认,反倒沉吟一会儿。
“嗯……我还没决定。”话是这么说。”不过这可能挺大,给人做事也是行,我不怕规矩多,可担心能不能遇上好主家,若摊上烂的,日后可有得烦。”
当初在兰江那儿是没得选择,幸好运气不错,进了蒋府,里头的哥哥姐姐大爷大妈们性子都纯朴。
可在京城,杜丹不敢保证她能再找到一个同蒋老夫人那样的主子。
其实吧,就是把蒋老夫人搬到京城,她都不敢保证蒋老夫人还会是在葛兰城外那性子。毕竟繁华引人浮躁复杂,人在这地方生活,就算性子好,都不得不被环境逼着偶尔精分。
一个地方一个调性,依杜丹上辈子见闻,结合这时代民情,两相盘算下,她心里就觉得自个儿做生意是麻烦,但给人打工也不见得省心到哪儿去。比起来,前者的困难对她来说还单纯得多。
心确实是往一边偏,不过她也开过铺子,知道背后无人这事会麻烦许多,实际如何操作,还要等她先将城里逛过,讯息更足后才好说。
她不藏着拽着,把脑子里想的都倒给申屠冺听。
也不知道他听得懂多少,反正听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