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二十二年,春,文皇退位。
新皇登基,改年號為大正。
大正一年,杜丹十五歲。
話說,自東方穆謹離開後,杜丹就直接歸入蔣老夫人的管轄。她的一等丫鬟身分沒因東方穆謹離開而有變動,且老夫人待她同樣不差,平時也常與她聊些功課。蔣老夫人平時喜靜,不愛紛擾,才在葛蘭城外落了家,這縣裡人都知道城外東南的蔣府是大戶人家,卻不明該戶家底。
原來蔣老夫人也曾是官夫人,只是家中老爺逝去,長幼爭權,她帶了家裡姐妹,就來到這,遠離那些爭權奪利的漩渦中心。
杜丹讓東方穆謹調教過後,方方面面,可都比得上正統大家閨秀,與蔣老夫人對得上話,蔣老夫人便愛拉著她聊。之後就連二夫人與三夫人,也會約她話家常。
後來也不知道是誰傳了出去。
外傳蔣府有個一等丫鬟,棋琴書畫精通,比起大家閨秀都要強,且是個能幹的,有生意腦袋,據說她在城裡有幾家舖子,手中攢了不少錢銀……這流言一起,蔣府差點就沒被上門提親的人給踩沉了。
至於她的孤女身分?沒問題!
沒娘家,表示這攢得的錢,都得往夫家去,要是娶了這門媳婦,還不被夫家攥死死的!雖然孤女沒後台,對夫家人脈、權勢上沒幫助,但也不是人人家裡都有官老爺、做大事業的。許多人家還一早睜眼就得為生計打拼呢!有個能幹的媳婦,足矣!
於是,不只蔣府裡有小廝想求杜丹,一般正經人家眼紅這號媳婦,就是大戶,也派人上門,想替家裡庶出的子弟或大管家求這門親,畢竟這年頭,有錢的媳婦己是不錯,又有學問的,哪個不是象徵出身高門?
而那些高門閨女,絕不是一般人能求得,也不怪乎杜丹一時間成了香餑餑,人人都想搶。
面對這些紛擾,咱們杜丹小姑娘的應對方法是──包袱款款,落跑去。
大正一年,秋。
杜丹替自己贖了身,正式向蔣老夫人辭行,並與蔣府上下一干從小對她諸多照顧的長輩及兄弟姊妹們道別後,正式踏上了不知盡頭是何處的旅途。
*
滾滾江河東逝水。
大翼地廣,北有山嶺,西接大漠,東南邊皆是臨水。
國內多數地方,江川河流交錯。水路,也就發達。
杜丹離開蔣府後,直接就走了水路,往西去。
碼頭旁,人聲鼎沸。
杜丹是從江州那坐小船過來的,碼頭有分大小,像她當初在杜家口,是蘭江的一條小支流,行的多是扁舟,當地漁家抓魚兼出入用的。而她上船的水川城那,算是中大型的碼頭,有商船,能行縣走州。至於她現在在的,是大翼最南端的鯤州,臨海,州內臨港灣而建的前灣城,能停遠洋大船,是個不折不扣的海港城,可想而知其熱鬧的程度。
杜丹已經來到前灣城四天了,她坐船來到前灣後,就找了個客棧住進去,早上出來逛逛,找人聊天說話,或是到碼頭邊賞風景,看工人上貨卸貨,看商人討價還價,小孩奔跑,百姓生活……過得是新鮮有趣。
與此同時,她也在到處尋問打聽各地的事情。
來到這時代後的某天,杜丹心裡就冒出了個想法,覺得自己上輩子碌碌半生,既然老天爺讓她重活一遍,這世,定要好好體驗人生。
至於怎麼個體驗法?她想得也很簡單,就是到處走走看看,隨意,也隨緣,看老天會給什麼安排。
於是她沒目的,有點隨遇而安,跟著當下感覺走地選擇她的旅程方向,實踐起她的計劃。
來到前灣城的第七天,打聽到有艘要往大翼南邊「南赤土國」的商船,她也跟著跳上船,浩浩蕩蕩出海去。
不得不說咱們杜丹小姑娘內心還是前衛無比的,上輩子世界各地飛,這輩子,才剛要出遠門,自己國家都還沒走上百分之一,就跟人出國去了。也只有她這腦袋構造不太正常的人才會去幹這事情,尤其跑船的九成九全是爺兒們,哪個女孩敢混在男人堆裡活動?
這點杜丹倒是早有準備,這時代出門在外,本就有太多無法預期的意外,尤其是女孩子,更不安全。但她的計劃本就有其危險性,自己倒也沒過多擔心,該做的偽裝會做,每到一個地方就停留打探,也是在評估各種危險性。像這回上了往南赤土國的船,她也是打聽了好些時日,確認要搭的這艘船船長的信用與性格,與南赤土國的當地情況,才拍板確定,把自己打扮成個小男孩,臉上抹了把土,跳上船去。
或許是行經的地方治安都不錯,也或許是她的事前準備與判斷都挺準確,她的隨緣之旅,平安無險,穩定地往前邁進。
大正二年,春。
前灣城的碼頭,一大商船緩緩靠岸。
船上船下不斷吆喝,接連有人拋了大麻繩下去,這船固定了,木板繩梯才架出來。
一個個頭不高,有些瘦弱,眼睛卻圓滾滾又晶亮亮的少年,跟在船員身後從船上跳下來。
他沒理會身旁開始準備卸貨的勞動場面,只拎著他的簡單行囊,就往碼頭外走。
「丹弟弟!丹弟弟!等等!」
聽見叫喚,才準備離開的杜丹回了頭,追上她的,是這回跟船回來的一個大商人,姓陳,年約三十來歲,面方膚黑,頭好壯壯一壯年,長年跑大翼與南赤土間的生意,是個標準貿易商。
「怎啦,陳大哥?」她笑盈盈地問。
「不是叫妳等我了!」陳齊小小抱怨一聲。
「欸,這剛靠岸的,我知道您要忙,咱不是也說了,會先到第一客棧去,至少休息個一、兩天,您忙完了再找我不也行?」她打趣道。
這趟旅程,足足跨了一個冬,她在南赤土與陳齊有不少交流,相處久,兩人也算熟人了,尤其杜丹在南赤土那幫了他個大忙,那件事足以讓陳齊把她當自己人看待。
「還不是怕妳跑了!」被她堵了話,陳齊沒好氣地罵,但隨即又笑了。「得得,咱是真得忙,妳就先休息去,明兒個午來咱家裡,我已經叫人回家傳話,明日做一頓好的請妳,可別放大哥我鴿子!」
「咱啥時放過您鴿子了?」
「是沒放過,可拒絕的次數還真不少!」
杜丹哭笑不得,這老大哥跟她較哪門子的真呀?
「得,得。明兒中午,一定到!」
得到她保證,陳齊是滿意了,可同時間,又見他視線迅速地左右掃射,朝她靠近幾分,悄聲說:「可以的話,換女裝過來吧,陳大哥我真好奇妳這姑娘扮起女裝什模樣。」
相處那麼久,陳齊又不是聾了瞎了,男孩女孩肯定還是分辨得出來,但也知道杜丹一個女孩在外不便,於是也配合地喚她丹弟弟,替她掩飾掩飾,實際上,卻是很好奇這姑娘洗淨那張臉後,會是什麼模樣。
多年在外行商,要是別人女扮男裝,陳齊也不是好奇心那麼強烈的,可杜丹這小姑娘有本事呀!與她處越久,這心就像是有貓爪在撓,憋得他難受!
「咱說,妳說妳十六是吧?陳大哥有三個兒子,大的二十,還未訂親,老二十八,小的十六,都與妳配得上,這回吃飯妳看看,瞧不瞧得上……不是我誇,咱家三株苗正……」
不愧是走海,不愧是行商的,陳齊說話可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直截了當,老王賣瓜推銷起自家三個兒子來了。
**
作者的話:
這章是敘述很多的過渡章節,很快就會進入新劇情。
另外補充,文中所寫,杜丹搭船往西去,結果卻來到大翼最南端的鯤州不是bug,是因為鯤州地理位置就位在江州(蘭江縣所在的州)的西南方,杜丹乘船的路線是往這邊來。
然後南赤土與大翼最近的地方隔了個海灣,算不上太遠,沒什麼意外的話,航行不足一個月便能到達。(意外的話就……(喂))
《以上出自果子手中的大翼與其周遭國家之地圖。》xd
--简体版--
大道二十二年,春,文皇退位。
新皇登基,改年号为大正。
大正一年,杜丹十五岁。
话说,自东方穆谨离开后,杜丹就直接归入蒋老夫人的管辖。她的一等丫鬟身分没因东方穆谨离开而有变动,且老夫人待她同样不差,平时也常与她聊些功课。蒋老夫人平时喜静,不爱纷扰,才在葛兰城外落了家,这县里人都知道城外东南的蒋府是大户人家,却不明该户家底。
原来蒋老夫人也曾是官夫人,只是家中老爷逝去,长幼争权,她带了家里姐妹,就来到这,远离那些争权夺利的漩涡中心。
杜丹让东方穆谨调教过后,方方面面,可都比得上正统大家闺秀,与蒋老夫人对得上话,蒋老夫人便爱拉着她聊。之后就连二夫人与三夫人,也会约她话家常。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传了出去。
外传蒋府有个一等丫鬟,棋琴书画精通,比起大家闺秀都要强,且是个能干的,有生意脑袋,据说她在城里有几家铺子,手中攒了不少钱银……这流言一起,蒋府差点就没被上门提亲的人给踩沉了。
至于她的孤女身分?没问题!
没娘家,表示这攒得的钱,都得往夫家去,要是娶了这门媳妇,还不被夫家攥死死的!虽然孤女没后台,对夫家人脉、权势上没帮助,但也不是人人家里都有官老爷、做大事业的,许多人家还一早睁眼就得为生计打拼呢!有个能干的媳妇,足矣!
于是,不只蒋府里有小厮想求杜丹,一般正经人家眼红这号媳妇,就是大户,也派人上门,想替家里庶出的子弟或大管家求这门亲,毕竟这年头,有钱的媳妇己是不错,又有学问的,哪个不是象征出身高门?
而那些高门闺女,绝不是一般人能求得,也不怪乎杜丹一时间成了香饽饽,人人都想抢。
面对这些纷扰,咱们杜丹小姑娘的应对方法是──包袱款款,落跑去。
大正一年,秋。
杜丹替自己赎了身,正式向蒋老夫人辞行,并与蒋府上下一干从小对她诸多照顾的长辈及兄弟姊妹们道别后,正式踏上了不知尽头是何处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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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江河东逝水。
大翼地广,北有山岭,西接大漠,东南边皆是临水。
国内多数地方,江川河流交错。水路,也就发达。
杜丹离开蒋府后,直接就走了水路,往西去。
码头旁,人声鼎沸。
杜丹是从江州那坐小船过来的,码头有分大小,像她当初在杜家口,是兰江的一条小支流,行的多是扁舟,当地渔家抓鱼兼出入用的。而她上船的水川城那,算是中大型的码头,有商船,能行县走州。至于她现在在的,是大翼最南端的鲲州,临海,州内临港湾而建的前湾城,能停远洋大船,是个不折不扣的海港城,可想而知其热闹的程度。
杜丹已经来到前湾城四天了,她坐船来到前湾后,就找了个客栈住进去,早上出来逛逛,找人聊天说话,或是到码头边赏风景,看工人上货卸货,看商人讨价还价,小孩奔跑,百姓生活……过得是新鲜有趣。
与此同时,她也在到处寻问打听各地的事情。
来到这时代后的某天,杜丹心里就冒出了个想法,觉得自己上辈子碌碌半生,既然老天爷让她重活一遍,这世,定要好好体验人生。
至于怎么个体验法?她想得也很简单,就是到处走走看看,随意,也随缘,看老天会给什么安排。
于是她没目的,有点随遇而安,跟着当下感觉走地选择她的旅程方向,实践起她的计划。
来到前湾城的第七天,打听到有艘要往大翼南边”南赤土国”的商船,她也跟着跳上船,浩浩荡荡出海去。
不得不说咱们杜丹小姑娘内心还是前卫无比的,上辈子世界各地飞,这辈子,才刚要出远门,自己国家都还没走上百分之一,就跟人出国去了。也只有她这脑袋构造不太正常的人才会去干这事情,尤其跑船的九成九全是爷儿们,哪个女孩敢混在男人堆里活动?
这点杜丹倒是早有准备,这时代出门在外,本就有太多无法预期的意外,尤其是女孩子,更不安全。但她的计划本就有其危险性,自己倒也没过多担心,该做的伪装会做,每到一个地方就停留打探,也是在评估各种危险性。像这回上了往南赤土国的船,她也是打听了好些时日,确认要搭的这艘船船长的信用与性格,与南赤土国的当地情况,才拍板定案,把自己打扮成个小男孩,脸上抹了把土,跳上船去。
或许是行经的地方治安都不错,也或许是她的事前准备与判断都挺准确,她的随缘之旅,平安无险,稳定地往前迈进。
大正二年,春末。
前湾城的码头,一大商船缓缓靠岸。
船上船下不断吆喝,接连有人抛了大麻绳下去,这船固定了,木板绳梯才架出来。
一个个头不高,有些瘦弱,眼睛却圆滚滚又晶亮亮的少年,跟在船员身后从船上跳下来。
他没理会身旁开始准备卸货的劳动场面,只拎着他的简单行囊,就往码头外走。
“丹弟弟!丹弟弟!等等!”
听见叫唤,才准备离开的杜丹回了头,追上她的,是这回跟船回来的一个大商人,姓陈,年约三十来岁,面方肤黑,头好壮壮一壮年,长年跑大翼与南赤土间的生意,是个标准贸易商。
“怎啦,陈大哥?”她笑盈盈地问。
“不是叫妳等我了!”陈齐小小抱怨一声。
“欸,这刚靠岸的,我知道您要忙,咱不是也说了,会先到第一客栈去,至少休息个一、两天,您忙完了再找我不也行?”她打趣道。
这趟旅程,足足跨了一个冬,她在南赤土与陈齐有不少交流,相处久,也算熟人了,尤其杜丹在南赤土那帮了他个大忙,那件事足以让陈齐把她当自己人看待。
“还不是怕妳跑了!”被她堵了话,陈齐没好气地骂,但随即又笑了。”得得,咱是真得忙,妳就先休息去,明儿个午来咱家里,我已经叫人回家传话,明日做一顿好的请妳,可别放大哥我鸽子!”
“咱啥时放过您鸽子了?”
“是没放过,可拒绝的次数还真不少!”
杜丹哭笑不得,这老大哥跟她较哪门子的真呀?
“得,得。明儿中午,一定到!”
得到她保证,陈齐是满意了,可同时间,又见他视线迅速地左右扫射,朝她靠近几分,悄声说:”可以的话,换女装过来吧,陈大哥我真好奇妳这姑娘扮起女装什模样。”
相处那么久,陈齐又不是聋了瞎了,男孩女孩肯定还是分辨得出来,但也知道杜丹一个女孩在外不便,于是也配合地唤她丹弟弟,替她掩饰掩饰,实际上,却是很好奇这姑娘洗净那张脸后,会是什么模样。
多年在外行商,要是别人女扮男装,陈齐也不是好奇心那么强烈的,可杜丹这小姑娘有本事呀!与她处越久,这心就像是有猫爪在挠,憋得他难受!
“咱说,妳说妳十六是吧?陈大哥有三个儿子,大的二十,还未订亲,老二十八,小的十六,都与妳配得上,这回吃饭妳看看,瞧不瞧得上……不是我夸,咱家三株苗好……”
不愧是走海,不愧是行商的,陈齐说话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截了当,老王卖瓜推销起自家三个儿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