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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房们不敢不应,唤人抬来门板,先将驸马挪了上去。
    直到浩浩荡荡的东厂队伍走没了影,公主府下人们才将满地伤者拾掇干净。
    ·
    驸马自昏迷中清醒时,险些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
    他喘息着抬头,朦胧视线中端坐着一个彩绣辉煌的绝代佳人。
    那佳人似将手上什么东西放在旁侧,声音十分温柔:“驸马这一觉儿睡得可真沉,本公主都等烦了。”
    是杨令虹的声音。
    被殴打的记忆涌上心头,驸马颤颤巍巍撑起身体,咳出一口鲜血,眼睛狠命眨了眨,这才视线清晰了。
    他惶惶然向四面望去。
    只见旁边站着几个粗壮仆妇,手持长棍,个个脸色苍白,旁边趴着一个女子,衣衫脏污凌乱,正是婉儿无疑。
    “清醒了?”
    颜庄双手搭在膝头,杨妃色长裙曳地,半垂眼眸:
    “醒了好,先前等着伺候本公主的丫头们,晾着主子出外玩耍,俨然千金小姐一般,都被本公主送去刑部醒醒脑子,眼下只有你们两个的事儿,本公主还没来得及说道说道。”
    驸马一听他说话,顿时疼得更厉害了。
    ——“本公主身有病痛,你身为驸马,不来我跟前儿侍疾,反而与人鬼混,是何道理?”
    就在今早,他正在酣眠之中,忽然听见这么一句。
    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个拳头就落在身上,专捡着疼的地方打,出他不意攻他不备,叫这只母老虎揍得连反抗都不能。
    婉儿哭着上前阻挡,她非但不停手,反而发泄私欲,连婉儿一并痛殴,最后提着他往外走,想去宗人府告状。
    幸好她是个女子,力气不大,若是男子,就凭那身手,岂能有他们的命在?
    看那势头,她本想打死他们了事,不麻烦宗人府的。倘或她力道大上一倍,只怕几拳下去,他就命归黄泉了!
    这女人,发的什么疯!
    还是由先太后教养过的女人呢,有了事不好好讲道理,反而凭武力取胜,算什么东西。
    驸马正在回忆,身边婉姑娘抽噎着道:“殿下,您和驸马夫妻一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颜庄给自己倒了杯茶,言笑晏晏:“本公主正在好好说话。”
    “那您为何叫这些人站在旁边吓唬我们?”婉儿涕泪连连道,“驸马身体虚弱,经不得吓,倘或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颜庄撩起眼皮,扫了驸马几眼,露出个得体的笑容,连弧度都与杨令虹一般无二:
    “婉儿,你多虑了。驸马没你想的那么娇贵,吓吓就会魂归西天,你看他身受重伤,还有力气动胳膊呢。”
    他重新半垂了眼,问驸马:“南怀赐,本公主说得对不对?”
    南怀赐憋了满肚子气,本想大骂这母老虎一顿,瞧着颜庄轻轻敲在茶盏上的动作,自觉心也跟着扑腾。
    文人雅士,世家子弟,都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好涵养。
    女人都是不爱讲道理的,顺着点也没什么,他这般思索着,勉强说:“是。”
    “南哥哥!”婉姑娘眼含热泪,呼唤他,“南哥哥,你明明,你明明……”
    颜庄一口气叹得千回百转,愁肠百结,只抿了一口茶,便再也喝不下去,放了茶盏,手扶胸口,颤声打断道:“婉儿!”
    婉姑娘哆嗦着看他。
    “婉儿,你,你变了!这才多长时间,你眼里就没本公主了!”
    他满怀苦痛,又不敢置信地指责道:
    “之前你为了让我高兴,不惜以身给我发泄,现在你只顾着维护一个体壮如牛的驸马,全然没想到我痛断了肝肠,你再也不是那个善良美好的婉儿了。”
    “殿下,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婉儿下意识想要争辩,南怀赐连忙探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深吸一口气,对颜庄道:“殿下,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不必拿婉儿撒脾气,没能来得及为你侍疾,是我之过,有什么惩处,都冲着我来吧。”
    他说完这些话,胸腔疼得厉害,又呕出一口混着唾液的血来。
    “殿下,是妾身不好,妾身不该留南哥哥说话,一时忘了时间,您有什么气,就朝着妾身来吧,南哥哥真的当不住啊!您和南哥哥是夫妻,夫妻本该和和美美的呀。”
    婉儿花容失色,哀哀痛哭。
    颜庄盯着地上的血,笑意浅淡。
    “驸马,瞧你们说的这什么话儿,好像本公主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一样。”
    他轻蹙烟眉,缓缓道:
    “我不是妖魔鬼怪,行事歹毒,全无心肝。女子出嫁后需要宽容大度,本公主全都明白,也容得下人,你和婉儿好,我心里高兴,盼着你们给我添个一儿半女。只是,我今天发现被你们骗了,就很不开心。”
    “妾身不敢欺骗殿下。”
    南怀赐总算明白这母老虎气从何来。
    他紧紧攥着婉姑娘的手,告罪道:“上月我对殿下说,以后一定照管殿下,非是骗你,而是今日实在不知,请殿下责罚。”
    “你认罚,我可是会当真的。”
    南怀赐紧咬牙关,应道:“我认。”
    婉姑娘啜泣着道:“如果殿下觉得妾身有什么地方骗了您,殿下尽管责罚,连南哥哥的份也算在妾身头上,求殿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