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般听起来与谋反无异的话, 朝堂上是没人敢说的。更何况削藩对众大臣的利益影响不大, 他们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诸位藩王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会不会让刚平静了几个月的大夏再次迎来战争。其他的,就看今日也在场的藩王们到底是什么反应了。
面对这份损害自己利益的旨意, 众藩王哪里还忍得住, 纷纷站出来希望皇上能够多加考虑, 不要草率决定。
因为宋明栋的病情,梁王这几天消瘦了不少, 精神也有些不济。此时听到其他人说的话, 知道是该自己表态的时候了。叹了一声, 向外跨了一步。
虽然心中无奈,可都到这个节骨眼了,梁王也不会再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拖后腿, 自然是要表明态度来支持皇帝了。
其他藩王听他开口说的话,也就懂了这些日子宋明煦为何对梁王另眼相看,多有关照。梁王这是背弃了其他藩王,放弃维护自己的利益去投靠了皇帝了。
众藩王正团结一致抵制皇帝想要推行的新政,万没想到内部还出了一个叛徒,这下也就都看梁王不顺眼起来了。
誉王仗着自己辈分高,出言讽刺道:“都知道梁王宠爱后一位王妃所生的儿子,对前头的长子不怎么上心,平时怕是没少动过废长立幼的心思,想让新王妃所生的儿子当世子。如今听陛下说其他儿子也能分到好处,可不是要上赶着支持了。”
梁王侧脸看了誉王一眼,平静的回道:“誉王叔误会了。本王只是觉得,陛下的这份旨意确实能够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纷争。”
“不必要的纷争?!”誉王冷笑一声,“梁王倒是会把自己的小心思说的动听。”说完用眼神扫过龙椅上的宋明煦,显然刚才的话并非针对梁王一人的。
惜珍在一旁没做声,看其他藩王纷纷附和誉王暗讽梁王,就知道今天是誉王要出这个头了。
誉王算起来比惜珍要高两个辈分,和她的皇祖父明帝是一辈人,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就是不知道身体够不够硬。万一话说重了些气到老人家了,这也是惜珍不愿意见到的。
惜珍整了整袖子,等到殿内反对的气氛发酵的差不多了,这才不紧不慢的往外迈了一步。
之前就自请回封地,却因太后薨逝又被困在上京城里几个月的郕王,看到惜珍的动作后心中不禁生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终于让他等到了。
这帮藩王平时在自己的封地里逍遥快活,过着土皇帝一样的逍遥日子,没见过宋明韬平日里在朝堂上是何等阴阳怪气的赌的人说不出话,不知道他们这些留在上京城里的过得有多憋屈。如今也好,该轮到誉王他们切身体会一下了。
想到这儿,郕王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在其他人看来有些扭曲的笑。
惜珍倒是也没让他失望,一开口就不给睿王再东拉西扯用梁王府内私事攻击梁王的机会,直接问睿王可是对宋明煦提议的新政有所不满。
这几个月来朝中一直没有什么大事,众藩王被变相拘禁在驿站里今天也是第一次上朝。
这些日子,每次见众位藩王时,惜珍行事都称得上斯文有礼,遇到明里暗里抱怨试探宋明煦将他们困在上京是别有用心的,也都温声安慰。导致众藩王都忘了平日里收到的线报中,将朝堂上的宸王描述的是如何的嚣张霸道了。
因此即使惜珍刚问的问题略有些直白,睿王依旧不以为意,还端起自己长辈的派头,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道:“宸王此言差矣,本王只是看不惯梁王这般借着陛下的意思来满足自己的私心的罢了。”
“这样啊……”惜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反问道:“如此说来,睿王对陛下所提的新政没有意见了?”
“这……”刚还悠然捋着胡须的睿王手一顿,道:“倒也并非如此,本王只是认为这并非小事,还应从长计议才是。”
“从长计议?!”惜珍轻笑,听得熟悉她的官员身子一抖。就听惜珍继续道:“本王倒是认为陛下所提之事合情合理,就算明天就下旨施行都找不出一点问题。睿王既然说要从长计议,那总该说给子丑寅卯出来,不然本王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计’的。”
睿王被惜珍这一番压迫感十足的话弄得不知该回什么才好,站在原地又这又那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惜珍这时候倒是忘了要担心睿王的身体了,一步不肯让的继续说道:“朝堂上凡事都要讲道理,可不是睿王您一句都说不出理由的‘从长再议’就要从长再议的。要是人人都如此只管自己喜好不讲道理,那本王看以后也不用议事了,反正也议不出什么,白白浪费时间。”
“你!”睿王气结,“本王哪里不讲道理了?!”
惜珍看了一眼脸色涨红的睿王,语气无辜:“那您倒是说说,到底对哪点有意见认为要从长计议。”
“本王……本王如今的藩地和爵位都是□□亲封,这么一代代传下来从没变过的,藩王制度也是□□他老人家制定的。如今陛下说改就改,可有将□□和诸藩王放在眼里?”
惜珍轻抬眼皮看向他,神态说不出的轻慢。嗤笑一声,“本王倒不觉得陛下有什么冒犯到□□的地方,睿王可别在这儿扣什么大帽子了。”
“您也说了,现在的藩王制度还是□□他老人家在几百年前定下的,搁在当时看自然是毫无问题。可如今已经几百年过去了,眼下的情况也与大夏初建时大不相同,是以在当时看来十全十美的制度条理,倒也不一定还能完美的适合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