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盈皱着眉头,道:“确实,那妇人在撒谎。她的口音虽不是金都话,可却是有金都口音。这口音有些重,显然是在金都待了很长一段时日,绝对不可能只呆了大半年。”
温盈继而仔细听着那妇人说的话。
那妇人又道:“平日三爷都是晚上来寻的我,他说娘子在金月庵的时候受了惊吓,暂时不能让娘子知道我的存在。”
这些话听着像是没有什么问题,可细思之下却是经不起推敲。
且不说她一个女子上金都寻亲可不可靠,便说旁的正经女子这一说到男女无媒苟合上边,都会羞耻得支支吾吾不敢直言,可那个妇人却是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大声说出来。
温盈总觉得她的身份不像是良家妇人。
心里边有了这个想法,便得印证一番。温盈思索了一下,让柯敏附耳过来,随而低声说了几句话。
柯敏点了点头后,然后绕过影壁,走到了府门外,附到林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嬷嬷听了之后,看向底下那跪得有些受不住的英娘。
林嬷嬷道:“我家娘子心底好,哪怕觉得你是那等没皮没脸的,但见你身怀六甲,还是让人给你看个座。”
说着让人搬了一张矮杌子放到那妇人的身旁。
英娘知道围观的人会偏向柔弱无助的人,她一个挺着个大肚子的妇人跪着,跪得越久他们的心便越软。
今日她来的时候,在腿上塞了软绵的棉絮,跪着只是腰有些累,但膝盖却是不怎么疼。
她就是奔着旁人帮衬,压得温氏无法,只能把自己收到府中的想法,所以她道:“沈娘子若是不收留,小女子孤儿寡母的也没法子活了,还不如在这继续跪着。”
林嬷嬷嗤笑了一声,随即道:“不坐便罢,收不收留另说。可你方才说主子平日里都是晚上去寻的你,可我家主母却说,主子晚上都是宿在府中,从未出府,又怎么可能去寻你?”
英娘回:“三爷说,他都是等娘子睡下之后才出去的。”
她一说话,嬷嬷便立刻又问:“那你可知我家主子身上都有什么胎记?”
英娘未加思索,直接道:“三爷与小女子都是晚上相见,小女子看不清。”
回答得极快,连半分无媒苟合的羞赧都没有。
温盈敢确定这女子决然不是寻常女子,没准还是裕王府那边从烟花柳巷中寻来的。
养妓子为外室,若传了出去,不仅己身仕途受到影响,便是父兄也会受到牵连。
果真够狠毒的。
现在可以确定了裕王府那边安的是什么心了。
可从方才妇人的那些话听来,处处都有破绽,可她却丝毫不知,还非常笃定自己腹中的孩子就是沈寒霁的。
她是真的在演戏?
还是真的以为与她无媒苟合的人就是沈寒霁?
温盈垂眸沉思。晚上去寻?且还看不清?
会不会有人假扮成了沈寒霁,可那妇人却从来没有怀疑过?
外边传来林嬷嬷的嗤笑声:“你可别说,晚上的时候,你只听到声音,却是连我家主子的正脸都没瞧见过吧?”
“三爷说想要个孩子,可又觉得对不起娘子,所、所以平日里边不点灯,有时也会错认小女子是娘子,喊了娘子的名字。”说到这,妇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好似觉得被当成替代品很是丢脸。
这语气与表情,显然不像是假话。
这话像是给沈寒霁冠上了爱妻的名声,可听在一些人的耳中却会觉得恶心。
她话中的沈寒霁挂着爱妻名头去睡旁的女子,不正像是婊子又当又立的么。
林嬷嬷笑道:“可别是被个野男人睡了,那野男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不然连孩子都有了,怎可能脸都没有露出来?”
旁围观的人也开始哄笑道:“人家沈大人那般光明磊落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夜半女子,分明就是被野男人给哄骗了,连脸都没见着,说什么都相信,可别是个愚笨的。”
“就是,差些还真的误会了沈大人呢。”
耳边传来质疑声,英娘慌忙掏出了信物,举了起来,道:“这便是三爷给我的信物,玉佩上边有一个霁字,还是老侯爷亲自刻的,只要老侯爷见了,必然知道是真的还是家的。”
侯府那边的婆子看到了玉佩,眉头紧蹙。吩咐了个婢女回侯府禀告,随而走上沈府的阶梯。
守在府外的人见是侯府主母身边的婆子,便让她进去了。
婆子一进来,绕到影壁后见到了温盈,便福了福身子,与温盈道:“三娘子,那妇人手中的玉佩确实像是三爷的。府中每个小主子都会有一枚侯爷亲自刻有字的玉佩。但老奴听到过主母询问过二娘,这玉佩摔坏了些,她便收了起来。”
温盈闻言,想起了先前二娘身边的红萝。
红萝是在徐氏跟前伺候的,最易盗取得二娘的财物。
若真的是红萝盗取的。
那这背后操纵的人就不是裕王夫妇,而是李清宁了。
温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时也在前院中听了许久外边对话的青竹走了过来,停在了温盈身前,怀疑道:“娘子,小地觉得三爷不是养外室的人,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假扮成了三爷,然后嫁祸给三爷的?”
话语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毕竟小的先前还在街道上边看到过一个背影、声音,还有穿着打扮都像三爷的人,如此,旁人假扮成三爷,毁三爷的名声又有什么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