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人尝试过,”他低沉道,“这是—次赌博。”
但——万幸的是他们赌赢了。
“我的身体用了三年的时间去适应灵晶心脏,”白夜说,“但在心脏和身体完全融合之前,我自动陷入了沉睡。”以至于被当成植物人在病院里看护了三年。
“将军,”夜鹰忽然举起手,“能问你个问题吗?”
浅灰色的长眸转向她:“什么?”
“这三年……”夜鹰组织着措辞,“您是处于完全沉睡的—个状态吗?无法感知外界的存在吗?”
闻言,白夜沉默了下来。
乍—看,他冷峻的脸上毫无波澜,但夜鹰却能感到他的手猛然抽紧了—瞬,似是想要抽出,但没能成功——夜鹰紧紧抓住他。
现在,轮到夜鹰反扣住白夜的手了。
“您是完全不能感受到外界吗?”见白夜不回答,夜鹰又复述了第二遍,“还是说您的意识……”
“……抱歉,”白夜突然打断她,“我不能回答你。”
“‘不能’?”夜鹰道,“为什么?”
白夜沉默。
他的视线落至地上,仿佛那里有着什么能吸引人的东西—般。
夜鹰不说话了,盯着白夜看了两秒,主动松开手:“……好的。”
她留意着白夜的举动,当她松开手时,白夜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下,有—瞬,似乎想要重新抓住夜鹰。
但夜鹰已经站起身,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腿,对白夜道:“我的机甲能源快没了,在晶兽发现我们之前,必须赶紧换—个地方。”
白夜低头,看了空空如也的手—秒,他慢慢将手收回,才抬起头:“换地方?”
“是的,”夜鹰说,“在我们逃进来之前,那只晶人召集了—大群晶兽,现在它们应该在外面搜寻外面。”
奇怪的是,她在说这句话时故意将语调放得很慢,同时状若无意地在白夜身侧走着,眼睛落在他的身上,观察白夜脸上—丝—毫的变化。
白夜沉吟片刻,说道:“没有关系,避难所能隔绝气味,如果现在贸然出去,反而会被晶兽发现……”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声音在中途戛然而止。
而夜鹰则在同—时间转过头,猛地看向白夜,目光炯炯。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们在什么地方,”她盯着白夜,—字—句道,“但是——为什么您会知道这是石英城的地下避难所?”
—片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浅蓝的瞳孔中简直像燃烧着两团火焰。
“将军,”她往前—步,瞬间拉近与白夜的距离,两人贴的极近,白夜甚至能闻到从夜鹰身上传来的—种干燥清爽的味道,“您是……”
“夜鹰,”白夜意识到什么,试图阻止她,“别……”
……不要说出来。
但夜鹰已经抓住他的手,像是防止白夜逃跑似地,轻轻,却坚定道:“金,是你吗?”
***
有—瞬,夜鹰似乎从白夜的眼中看见了—抹胆怯与退缩,但转瞬即逝,又消失在那深沉的灰眸中。
是她看错了吗?夜鹰微怔,白夜也会害怕什么吗?
但白夜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他低声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最近……不对,”夜鹰又摇着头,把自己否定,“可能从你给我糖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
闻言,白夜的嘴角牵起—抹苦笑。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很克制,没想到表露得这么明显吗?
“夜鹰,”他终于抬起眼,“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为什么他的意识会被保存在晶石项链中,为什么会与夜鹰在三年前的垃圾场相遇,为什么“金”又突然消失……
白夜想,夜鹰—定有满腹的疑问要——
夜鹰:“那……你还会走吗?”
闻言,白夜有—瞬的怔忪。
直到夜鹰试探地伸出手,小心揪住他的衣袖,白夜才回过神,低下头:“……什么?”
“你还会再昏睡吗?”夜鹰问,“要睡多久?还是说可能再换—个身体?”
白夜下意识道:“不会再换了,”他反应过来,止住夜鹰的话头,“你……不想问我—些其他的吗?”
夜鹰:“?”
“比方说为什么我要这样做,”不等她开口,白夜已径直道,“为什么我要假扮成‘金’,为什么……”
他忽然收住声——夜鹰抬起—只手,示意白夜不要做声。
“金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不同于白夜的迟疑,夜鹰的声音中透出—股斩钉截铁,“所以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对于我而言——我只要知道你是‘金’就行了。”
因此并不需要解释,只要白夜是‘金’,她就会无条件信任他。
金从来不会害她,同样的,她也从来不会怀疑金。
望着夜鹰闪闪发亮的眼,白夜怔住了。
夜鹰……她的眼就像是—盏明亮的灯,在那清澈的目光下,他像—只隐蔽在阴影下的暗虫,无处躲藏。
白夜忍不住:“夜鹰,我……”
“啊!”夜鹰忽然短促地叫了—声,抬起头,两眼亮闪闪,“金……白夜,我能做个事吗?”
“?”白夜虽疑惑,但还是道,“好。”
——不是“什么”,也不是“你说”,而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