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温纳特到底跑哪里去了,他在隔壁吗?这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忽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阿里一直回避回答温纳特的去向,而是转弯抹角地给我解释这场非常规拍卖的规则,还有那句话——“说不定会是你喜欢的人呢。”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一张网将我兜头覆住,温纳特最近缺钱吗?要把自己给拍卖了?线香马上要燃尽,我已来不及思考,我不能冒这个风险,如果我不做点什么的话,可能会悔恨终生。
我迅速在竹简背面写上五百钱,赶在香灭之前塞进了侍僮的手里。
侍僮离去后,我才发觉自己心跳的厉害,脑子一团乱,我觉得自己被裹挟进了一场早有预谋的计划里。来之前,温纳特问我“你有多想知道”“为这份好奇能付出什么代价”“敢不敢跟我去一个地方”……
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那声音清亮的女子道:“第一轮最高出价为八百钱,那么,第二轮起拍价亦为八百钱。”
侍僮送来第二片竹简,我迫不及待地接过,只见上面写着“身长八尺”。
这一次我没等侍僮点燃香,就在竹简上写下一千五百钱递还给他。
要等所有的买主都出价,一炷香的时间是如此漫长,良久,那声音清亮的女子才宣布第二轮的最高出价是两千钱,而这也是第三轮的起拍价。
这种活动我多少有点了解,前面几轮各方买主都会尽力压价,但是到了最后两轮,随着越来越诱人的条件公布,价格可能会飙升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第三轮的竹简上写——“弱冠之龄”。
风月场上的弱冠之龄,不是严格地指二十周岁,而是泛指年满二十,而在二十五岁以内的男子,温纳特今年二十二岁。三轮条件叠加下来,是他无疑了。
第三轮的出价已经水涨船高,五千钱。
第四轮的竹简送到时,我还未及打开,先听到了其他包厢传来带着讶异情绪的惊呼,我低下头,竹简上赫然写着“处子”字样。
这一轮的出价无疑会大幅度翻升,世间本就有许多道貌岸然之士热衷于拉良家下水,劝风尘从良。那一声声惊呼就说明了一切,风月场上遇纯良,天赐良机。
声音清亮的女子适时道:“本轮乃是最终轮,请各位贵宾出价。”
我在赌。究竟我要出价到多少,温纳特才能在贞芙苑全身而退。
但我首先得衡量下我有多少身家,说来惭愧,我花钱向来大手大脚,当了几个月少傅,积蓄几乎没有。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可以向湘虹借钱,她可有钱的很。我将写好数字的竹简交给侍僮,盯着线香一分一分地燃尽,心在怦怦地撞着胸腔,腹部因紧张而隐隐疼痛。
一声锣响,声音清亮的女子朗声道:“本轮竞拍结束,最终成交价五十一金【注2】,出价的是兑字间的贵人。”
我松了一口气,五十一金,是我出的价。我听到周围有“嗡嗡”的交头接耳声,听不清内容,但是不重要了,不重要了,他安全了。
“妈的!老子出了五十金!”坤字间有人大声地抱怨。
我料到了,所以我出了五十一金。
侍僮引我上二楼,将我带进一间雅致的浴房,低声询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扬扬手让他退下,直愣愣地望着已经装满热水的大浴桶发呆。我脑子一团乱,也许沐浴能让我清醒一点,于是褪下衣衫,将身体泡进热水里,闭上眼睛。
浴房的门被重重拉开,我睁眼,只见湘虹冲进来,我还来不及作反应,便被她一巴掌抽在脸上,“啪”的一声,我懵了好一阵。
我不怪她,五十金即便对湘虹来说,也是好大一笔钱,我刚才大喇喇地在欠条签下自己名字时根本不敢想她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我却忘了她今晚就在贞芙苑,她是管账簿的人,银钱往来,一笔一笔都要报到她那里去的。
“湘虹,你听我解释……”我眼冒金星,但还是觉得得跟她道个歉。
“还有什么可说的!”湘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蠢!愿赌服输,你自求多福吧。这个给你,不想受伤的话自己记得用!”
湘虹把一个小盒子丢在我的衣服上便转身离去。我从浴桶里爬出来,换上干净的衣服,茫然无措地站了好一会儿。
我到底在干什么?
我如行尸走肉一般被侍僮引着,也不知要去向哪里,我在想,我要如何面对詹姆斯·温纳特,作为——买下他初夜的人。
而他就恰恰出现在毫无准备的我面前。
我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袖子:“你缺钱跟我说啊,为什么要这么糟践自己!没事了,跟我走。”
我的手却被冷冷地甩开。
他带着莫名戏谑的神色:“走哪里去?”
我一时讷言,不知该如何解释。
温纳特露出一抹笑容,双手端在大袖中:“杜栩,你的买主在房间里等着你呢,你要带着我走哪里去?”
我懵了:“什么?我的买主?”
“五十一金,还记得么?”温纳特的笑容徐徐绽放,“你不是好奇那本被你打散的书对我来说究竟意味这什么吗?”
“对……但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在跟我说什么呀?
温纳特靠近我,嘴唇贴在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那本书对我来说意味着……你卖一次屁股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