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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向远大的千夫所指,骨肉少靠独往来;
    淡泊名利的自身衰微,中限惊恐落尘埃……”
    她还想要继续说下去,声音却被一阵滚滚的闷雷声打断。赢骢兀自纳闷,此时正是严冬,怎会有闷雷响声?只见那瞎眼老太婆周围的火盆火势迅速窜起来,点着了老宫女的衣服和头发,然后迅速燃烧整个大殿。老宫女如燃烧殆尽的纸,气息全无的轰然倒地。寒风吹开大门,助长了火势,黑色的炭屑随夜风飘入空中。
    黑色蒙住了赢骢的眼睛,一阵酸痛,他不禁用手去揉,缓缓睁开眼来,风灯里罩着的烛光依然刺痛了他的眼睛,两滴眼泪沿着眼角无声流下。
    “陛下——”是中常侍坤伦的声音。
    赢骢定睛,只见坤伦面有喜色。
    “陛下他醒了!”坤伦的声音响彻宣室殿,众人冲进来,呼啦啦跪倒了一屋子。
    只有两个人没有跪,站的笔直。他们均身长八尺有余,一个是胖大和尚,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一个是带发行者,俊面修眉,目似寒星。
    赢骢认出来,他们就是踏云而来,将自己推下云端的那两个天兵天将。
    第十八章 往事如烟,故人成灰
    在昏迷了整整十六天之后,她的丈夫,大秦帝国的君主,终于醒了。
    “陛下他醒了!”中常侍坤伦报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喜悦,响彻宣室殿内外。
    卫皇后左手拉着儿子赢澈,右手拉着女儿婵羽,匆匆从殿前的广场冲进宣室殿的内室,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给她让路,向她行礼,作为帝国皇后她受之无愧。
    陛下在榻上坐起身子,塌下站着的是替身僧无为引荐的两名高僧,一个叫天孤,一个叫天伤,是他们出主意补办冬至节未能成礼的驱傩仪式,然后又摒退众人,单独为陛下施针,现在陛下总算是醒来,卫栗阳只觉得无论是哪路神仙保佑,总算是显灵了。
    陛下赢骢只是淡淡地扫了自己一眼,没有说话,便把公子赢澈和公子赢净叫到身边去,小声地嘱咐些什么。婵羽跪在自己身边,看她脸色仿佛有心事,女儿沉静下来的神色非常像宣宗,只可惜在这孩子出生之前宣宗就薨逝了,不然她见到婵羽一定很喜欢。
    岳骏德快步从殿外进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兴乐宫的长秋殿走水了,火势太大,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慈崇殿也烧了起来。”
    陛下安静地听完,用一贯疏离的语气说:“让皇后妥善处置吧。薛夫人留下来陪朕,其他人都退下吧,有什么事,天亮再说。”
    火势整整持续了一夜,风雪也肆虐了一夜,兴乐宫的长秋殿和半个慈崇殿归于灰烬。
    天亮后,卫皇后在詹事岳骏德的陪伴下动身去兴乐宫,尽管对烧焦的宫殿已经心里有所准备,但是看到曾经巍峨宏伟的慈崇殿如今半数化为焦土,灰黑的尘烬混合着莹白的积雪,看上去格外破败萧索。
    卫皇后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慈崇殿的时候也还是个孩子,和现在的婵羽一般大。宣宗收了她和另外一名功臣之后作为义女,封为公主,分别赐名栗阳和景阳。那时陛下还不满七岁,刚刚登基,宣宗作为摄政大长公主,匆匆结束在西境格兰德帝国的游学赶回来,临危受命,担起辅政的重任。那时候一起在宣室殿陪天子读书的,除了她和景阳公主,还有十岁的岳骏德,后来当她们都长大成人,在宣宗的安排下,岳骏德娶了景阳公主,而卫栗阳成为了大秦的皇后。从入宫到封后,卫栗阳在慈崇殿整整住了十三年,就连婵羽和赢澈,也是在慈崇殿出生的。可以说自己大半生的回忆都在这里了,而如今斯人依旧在,楼台不复昔。
    岳骏德的声音拉回了卫皇后的思绪:“殿下?”
    卫皇后微微叹了口气:“有伤亡吗?”
    “兴乐宫自宣宗陛下薨逝后便少有人居住,不过每个宫里留几个洒扫的宫人罢了,”岳骏德的声音在清冷的早晨有安定人心的效果,“但还是死了一个,是梅列。”
    两个小黄门抬着一副门板走到二人跟前,门板上盖着一块白布,白布下凸出一个人形佝偻的轮廓。
    卫皇后拿手帕捂住口鼻,抬起手欲揭开那白布,被岳骏德中途拦下了。
    “别看了。烧的不成样子,只剩下一具骨殖,”他扬扬手,让小黄门抬着门板离开,继续说道,“她年纪太大,眼睛瞎了,腿脚也不好,火烧起来的时候正是夜里,来不及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会妥善安葬她的。”
    卫皇后若有所思:“宣宗陛下薨逝前拉着我的手,逼我发誓要让梅列善终,然后葬入她的陵园。”
    “梅列从小就侍奉宣宗陛下,甚至随她前往西境,是难得的忠仆,微臣会遵照宣宗的遗愿,把梅列葬入宣宗陵的。”岳骏德躬身答道。
    没有人能说的上来梅列到底多大年纪了,卫皇后也只知道她仿佛是宣宗陛下的乳母,在自己的印象里初见时她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那么如此算来,也有七八十岁的高寿了。做为这个宫里活的最久的人,卫皇后希望有些事情能够随着她的死亡随风而逝,她历经四代人,知道太多秘密,她走了,有些事情将永远深埋。
    有小黄门来报,在慈崇殿寝殿废墟发现了一个宫女,卫皇后和岳骏德去查看。那是一个初长成的少女,有明显的胡人血统,生的修长苗条,尽管脸上被烟熏得一道道黑,像只脏污的小猫,但已能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她双眼呆滞,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跪在废墟上不肯起来。清晨的寒风将她额前栗色的秀发吹散一绺,更显得一张心形的小脸我见犹怜,像一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