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几乎一夜未眠,还是先回府歇息,若是有什么事情,休息之后再做也不迟。”寻画怎么可能让精神恍惚而且一夜未眠的舒如绰独自一人出去?
哪知素来好脾气好商量的舒如绰,这一次的态度却不容置喙,她神色微沉,语气亦是重了几分:“怎么,现在本郡主的话,你不听了吗?”
“不是,郡主,奴婢,奴婢是……”在自己主子面前,寻画焦急的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明白寻画是在担心自己,舒如绰放缓了语气:“好了,你回府吧,本郡主知道分寸。若是认我这个主子,你就不要再犹豫。”
寻画无法,只能默默地看着舒如绰一个人出了宫,走向未知的地方。
卯正时分的大辽,坊市之上已经零零星星有人出入,声音逐渐喧嚣起来。
但是舒如绰的耳边,永远只萦绕着圣宗皇帝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绰绰,你的母亲,不是战死沙场的,而是……被人构害而死……”
原来自己的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可是自己的母亲封国长公主,对辽忠心耿耿,朝中风评一直甚佳,是谁,是谁要害死母亲?
为什么皇爷爷和皇舅舅,不为自己的母亲报仇?
太多疑问萦绕在舒如绰心头,她只觉得惨然凄凉。
母亲是悄无声息嫁给父亲的,两人归隐于市,而自己,正是出生在富庶的大昭。
可是,她六岁那年,便没了父亲的消息,母亲也不知父亲到底是死是活,无奈之下,带着六岁的她回到辽朝,继续生存下去。
母亲身为辽朝封国长公主,武艺了得,所以常年外出和女真族作战,在她十岁那年,最终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她一个孤女,寄居在不算故乡的地方,虽然皇爷爷和皇舅舅待她极好,她也谨小慎微,不敢有分毫偏差。
所以这么多年,造就了一个忍气吞声的她。
一个,可悲的她。
恍惚之间,感觉眼前似乎没了路,舒如绰抬眼,看见眼前建筑之后,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府邸不算深阔,顶多四合,却是坐北朝南,与大昭建筑是一样的格局。
辽朝是自古留下的习惯,国君继位需东向拜日举行燔柴礼,所以建筑也是面向东方,如此一来,这个府邸其他东向建造的建筑格格不入。
当年六岁的她初入大辽,对于这里豪放的风气和相对粗粝的生活根本适应不了,母亲为了让她开心,特地命人在此地仿造大昭修建了一个不算大的府邸。
后来,母亲去世之后,她除了命人常常来修葺,再也没来过。
哪曾想,就这样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深吸一口气,舒如绰伸出冰凉的纤细玉手,用力推开了府邸大门。
府中并无甚贵重物品,只有一个看门小厮,看见舒如绰进来,行礼之后便在一旁候着。
抬手示意那小厮不必跟来,舒如绰径直进了坐北朝南的正房。
房间的摆设都没有什么改变,和当年一模一样。
母亲说,这房间内的摆设,都是按照她们生活在大昭时的庭院里布置的,那时候,有不少东西辽朝根本买不到,她特意命人去大昭置办回来。
正想的出神,忽然有一声急促又声音极大的猫叫声传入耳畔,打乱了舒如绰的思绪。
“喵~~”
那猫又叫了一声,舒如绰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墨竹屏风之上,一只猫双脚交叠,以一种极其的优雅的姿态站于其上,宝蓝的眼眸如同海色一般汪洋。
他浑身上下皮毛雪白,中有灰色顺滑而下,矫健的腿部似乎蓄势待发,转过猫头看向舒如绰。
这一转头,原本心情悲伤的舒如绰就忍不住笑了,如同凛冬寒雪之下腊梅盛放。
原来,那只猫小小的脸竟然黑乎乎的,如果不是那双猫眼如同琉璃般清澈,她简直都要看不出那是猫脸了。
“哪里跑来的小猫,是去挖炭了吗?”舒如绰忍不住,笑容更深了几分。
那只猫静静观察了舒如绰一会儿,忽然又急促地叫了一声,猛然窜了下来,向舒如绰扑来。
舒如绰心中一紧,下意识想躲,却见那只猫在自己脚边停下,咬住了自己的裙摆,一副向外拖的模样。
第一次见如此可爱的猫,舒如绰只感觉满心都溢满了欢喜,索性跟着这只猫向外走,想要看看这只猫要带自己去哪里。
看门人瞧见一只猫咬着郡主的裙摆朝外走,正想把猫赶走,却被舒如绰伸手阻拦住了。
那只猫把舒如绰拽出了庭院,又拽出了府门,结果在府门前停住不动了。
舒如绰见状,俯身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猫,伸出手摸了摸那猫顺滑的皮毛,垂眸低笑道:
“你要把我带去哪里?怎么不走了?”
话音才落,只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舒如绰错愕回眸去看,那坐北朝南的正房竟然在刚才那一瞬轰然倒塌。
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舒如绰回过头看猫,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把我带出来,是为了救我?”
那猫自顾自的舔着爪子,连头也没抬,自然也没搭理舒如绰。
舒如绰觉得自己的心软成了一汪水,蹲身下来,凝视着这只猫,放软了声音,温柔地问:“让我抱一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