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楚怜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下,父亲,这个词对我来说还真是滑稽。
母亲不滑稽就行!坠儿赶紧把话题岔开,五小姐您看,外头有个卖绢花的货郎,担子里挑的好多花奴婢都没见过,不知道买几朵回去戴会不会太招摇了。
这话题扯得有些生硬了,夜楚怜疑惑地向夜温言看去,夜温言有所察觉,便也向她看过来,笑笑说:我在想事情,没听清楚你们在说什么。
坠儿就道:我们在说外城比内城热闹,每次到外城来心情都会好。
她点点头,确实,内城人少,街道就显得冷清。内城的人也都善于攻心计,爱算计,不像外城人活得简单,没有那么高的追求。但其实外城也有算计,内城也有简单,这是人与人的不同,不是地方和地方的不一样。她掀开车帘子跟周商说,停吧,我们下去走走。
周商又把马车往前赶了一小段路才停住,然后下车放了踏凳,见夜温言下了车才道:这里是处歇马的驿站,奴才就在这里等四小姐,顺便给马喂些草料。若是四小姐回来时走得累了,就派个人过来叫奴才,奴才把车赶过去接您。
夜温言点点头,说了声好,待转身时就想起一件事情,随口问了周商一句:你从前是跟我父亲上过战场对吧?我听计夺说过,说你喂马喂得很好,到了边关大营那头也很受欢迎,将士们都愿意把马交给你来喂。
说起从前的事周商很高兴,立即点头道:小姐说得没错,确实是这样的。我小时候还没被卖成奴那会儿,家里父亲就是给北方的大户人家喂马的,爷爷也是。我家祖传拌马料的手艺,拌出来的料马儿爱吃,吃饱了能长得膘肥体壮,更有力气。所以到了边关之后,大将军就让我试着喂几匹营里的战马,喂了一段日子之后,将士们都发现我喂出来的马长得更好,打仗也更加勇猛,后来他们就都把马交给我来喂,我就成了营里的喂马官。
他很是为曾经的经历而骄傲,只是说到后来就又有些低落,大将军不在了,我也没机会再回营里去。我的身契在夜家呢,说到底我就只是夜家的家奴,奴籍是不能从军的。
夜温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周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歇马站的人出来叫他,这才把马栓好往里面走。只是走了一半又回头去看,总觉得四小姐话里有话,却又想不明白那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这事不只周商奇怪,夜楚怜也奇怪。本来她就觉得夜温言今天的状态有问题,刚刚听她突然问起周商以前在军营的事,就觉得这个问题八成是出在她大伯身上。
她想了想,靠近过去,轻轻挽了夜温言的胳膊,小声问了句:姐,再过几日就是大伯冥寿了,大伯母那边咱们要不要提前派人去接?家里该准备的也得准备起来吧?
夜温言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家里是该准备,母亲那边倒是不用去接,炎华宫的人在那小庙外头守着呢,到了日子自然会把人护送回京。只是这个冥寿她顿了顿,问夜楚怜,这冥寿该怎么过?
夜楚怜摇头,这个我可真不知道。但想来也就是跟祭日一样的过法吧?烧烧香,或是做场法事,然后全家人聚在一起用顿素宴,唠唠从前过去的那些事情,然后就散了。
但或许也有不同,四姐姐不是说冥寿当日会把二房一家也叫回来么,还有平县那边的族长,不知道二哥哥能不能赶得上把人带回京城。
她说到这里,情绪也低落下来,姐,这事儿是家丑,你打不打算往外扬?
第554章 互相成全问心无愧
夜温言摇头,没打算外扬,但这跟家不家丑没关系。我无所谓家丑,要依着我,这事儿肯定是要公开了说道说道的。只是祖父生前明知道这些事情,却选择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那我怎么好在他死后再把这些事情揭穿,去打他的脸。
那怎么办?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夜温言还是摇头,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老太太就更无法无天,更觉得夜家人亏欠了她,也更觉得她这么做都是应该的,夜家理亏,没资格指责她。
家丑是不能外扬,但没说不能内部公开。族长不是要到了么,我若没猜错,老家来的应该不只族长一人。夜家执法堂也一定会有人跟着一起来,到时候咱们就把事情当着族长和执法堂的面说清楚,看看族里怎么断,断完了又该怎么罚。
她如此安排,夜四小姐应该也会满意吧!夜温言暗自叹气,如果再不满意她也没有办法了,总不能为了安抚一个夜四小姐,去激起老将军亡魂的愤怒。到时候再给她也来个上香香断,那成什么了?夜家还能不能有个正常人了?
夜楚怜觉得如此安排也是个好办法,夜家事夜家断,对谁都算公平。
只是断完之后,夜家就再也没有二房一说了,她父亲一家也将正式地从一品将军府里搬出去。今后不再见也就罢了,若再见面,她也得学着二哥跟那位父亲叫一声二叔。
生而不养之人固然可恨,生而养之却不真心去养的,更加可恨。
外城的珠宝铺子已经挂牌开张,每日里有大量的客人来来往往,那些经由应南天之手打制出来的首饰被越来越多的人戴起来,也被越来越多的货商采货回去,销往北齐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