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计没说话,管家等了一会儿,便又接着道:要不爷您少送些?
有多少,送多少。倾我所有,能给的全都给她。
爷,您让帝尊大人如何想?
不需要想太多,这是我欠她的,也是从前那位欠她的,我们是在还债。
管家也不说话了,回身看向权计。权计狠狠地哼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如今长大了,身份也有了,翅膀就硬了?从前你从不忤逆我,如今却是一天比一天出息。隐儿,并非我不近人情,而是有些人和事,错过就是错过,你追不回来,也没有再追回来的道理。
那你所谓的大业呢?他问权计,不也是错过了么。如今这局势跟你蓄谋多年的结果完全不同,摄政王,你也错过了,却为何还要追?
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权青隐往前走了几步,站得离权计近了许多。明明都是一样的,我错过的同时,你也错过了,你若劝我放下,你自己就也该放下。
权计挥挥手,退了身边众人,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我这么做是为了谁?隐儿,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坐不上那个位置,能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只能是你。
可我不是先帝的孩子!权青隐咬着牙道,我鸠占鹊巢,换了别人的名字,换了别人的人生,从我来到这肃王府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不叫权青隐了。皇位我从未觊觎过,我只是不甘心,同样都是你们生的孩子,为何他就可以活在阳光下,我却连钟意一个姑娘,都要他替我迎进门?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是言儿,若不是为了她,这座肃王府我也是不稀罕的。
权计听着他说话,突然一个巴掌甩过去,用了全身力气,直把权青隐打得一趔斜。
没出息的东西!我权计怎会生出你这种儿子来?就凭你今日这番话,你就还不如另外一个!男人以大业为重,你却执着于一个女子,那你这一生就是白活,我也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什么鸠占鹊巢,不是先帝的孩子又能如何?我的父亲也是皇帝,我才是那一代最年轻的孩子!当年我们的父皇传位时,那皇位本就该是我的!他权天凭什么抢?你是我的儿子,你的祖父是北齐帝王,你身为皇孙,凭什么没有继位之权?这事儿过不去,只要我活着,你活着,这事儿就永远过不去!
隐儿,记着,不管是为了什么,你必须得坐到那个皇位上去,为父算尽这一生,也得把你送到权力的巅峰!这个天下必须是我们的!几十年的错误,必须得在你这一代纠正过来!
他伸出手,用力握上权青隐的双肩,去吧!给你心爱的姑娘送上这些添妆,从今往后你跟她就再没什么关系了。她是未来帝后,你是未来国君,帝尊大人不问凡人国事,只要我们不招惹他们,他们就也不会干涉权家内政。隐儿,这是最后一次,去过之后,就把她忘了。
权青隐闭上眼睛,他能听到权计离开,也能听到府中下人在权计的吩咐下,开始把那些箱子继续往府门外抬。管家甚至备好马车,拆下车厢,铺上木板,把所有箱子全都放了上去。
然后才回到他跟前,恭敬地道:爷,东西都装好了,咱们是现在就往将军府去吗?
权青隐这才睁开眼睛,点点头,本王自己去。
今日的一品将军府气氛有些严肃,老夫人和二房一家昨天被六殿下给打了,今日谁也没敢露头,就连夜连绵都没敢出来,只有夜楚怜和柳氏一直在大房这边忙活。
但大房也未见多少喜气,从穆氏到夜飞玉和夜清眉,三人都板着个脸,集体围在清凉院儿前堂里坐着,坐得板板正正。
夜飞舟和夜楚怜也在,这会儿就坐在三人对面,正在耐心地劝着。
夜飞舟说:母亲真的不用有太大压力,我觉得有压力的应该是炎华宫那位帝尊,毕竟您是长辈,他做为未过门儿的女婿,第一次见丈母娘肯定是非常紧张的。
穆氏就说:可不能叫未过门儿的女婿,人家又不是倒插门,这样说话不严谨。
夜楚怜听了这话就道:其实大伯母,您要是希望帝尊大人倒插门,我觉得他也能干。以我对帝尊大人的了解,只要我四姐发话,他啥都能干。
夜清眉听得直摇头:楚怜你这话说得太夸张了,那可是帝尊,下天旨时都说了,是要迎娶言儿到炎华宫做帝后的,怎么可能倒插门。而且我也听过不少关于那位大人的传说,都说帝尊大人脾气非常不好,喜怒无常。看似平和,实际上谁要是胆敢招惹他,那何止是他自己死,帝尊大人都能把他家祖坟里的尸骨挖出来,鞭上三天三夜。这样的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惯了,不可能听女人的话。倒插门什么的,是提都不能提的。
夜楚怜咧咧嘴,大姐姐你说得太邪乎了,帝尊大人哪有那么可怕。
怎么没有。夜清眉一提起这事儿就心慌,我昨儿一宿都没睡,一直在想这个事儿。虽然送聘礼时看着是对我们家言儿很重视,可他身份地位实在太高了,我们家再怎么有军功,再怎么在皇族人面前能争得三分颜面,可到了那位跟前依然什么都不是。这样的娘家对于言儿来说,那是一点力都借不上,万一言儿挨欺负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