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骤然心慌,下意识地就去抓她的裙子脚,夜温言躲了。
言儿,你别怪母亲。
不怪。她语气依然淡淡的,我早说过,她是母亲的女儿,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夜温言,你说这样的话丧不丧良心?夜连绵缓过来不少,又能开口骂人了,你这个小贱人,睁眼说瞎话。刚刚你明明就是要掐死我,你那双手跟铁钳子似的,指甲都掐进了我的肉里,但凡母亲再晚来半步,我就被你掐没气儿了,你还敢说不会把我怎样?夜温言,你说这样的话你亏不亏心?你还要不要脸!
穆氏全身都在哆嗦,生夜连绵气是一方面,最主要是吓的。她怕夜连绵骂得这样难听会激怒夜温言,一旦真给气急了,这场架她可就拉不住了。毕竟这不是她真正的女儿,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劝这个架,更是在这位姑娘面前,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何况还有炎华宫那位呢!除夕宫宴那位的怒火她可是亲身体验过,若火烧到夜连绵身上,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被烧死,束手无策。
她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了,绝不能再没一个。
于是她俯身下来,头却还仰着,就用这样奇怪的姿势望向夜温言,苦苦哀求:她是脑子糊涂了,你千万别同她一般见识,回去我一定说她,让她给你赔礼。说完还扯了夜连绵一把,还不快给你四妹妹道歉!瞧瞧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胡话!
夜连绵一双眼睛又瞪了起来,母亲为何同她说话是低声下气的?你在怕什么?怕她吗?你为什么怕她?你是她的娘,她是你女儿,你怕她做什么?我没糊涂,说的就自然也不是胡话,所以我不道歉,以后我见她一回就骂她一回!
你给我闭嘴!穆氏简直要被这个二女儿给气死,我还不是为了救你!为了能让你活下去!但是你给我听着,这是最后一次,我是你娘,但我也是她娘,我纵是再舍不得你,也不能眼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欺负你妹妹!她对你已经够仁慈了,你但凡有心就该知足!
下回就不管我了是吧?夜连绵突然就笑了起来,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你也不该来!就让她把我给掐死,那不正好就称了你们的心?在你心里何时有过我这个女儿?偏偏我还时常提醒着你从小就抛弃我的事实,所以你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吧?我死了,当年的旧事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了,也再没有人把你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翻来覆去地凌迟。所以你做梦都在希望我死,又为何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
我穆氏被她说得几乎应不上话来,只得不停地解释,我没有想你死,你是我亲生的女儿,我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想你死?当初是你祖母一定要把你抱了去,我是不愿意的,奈何做不了家里的主,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抱走,实在是没有办法。
那为何不抱走大姐?夜连绵捂着脖子倒着气儿质问穆氏,为何抱走的不是大姐?说到底还是打小就看我不瞬间,我刚出生就招你厌烦了,这才把我送了人。哼,最后一次管我,好啊,那就最后一次吧!当初你能眼睁睁看着我被抱走,下次你就再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掐死,然后你们好其乐融融的过日子。果然你心里没我这个女儿,就只一心想着这个小贱人。我真怀疑她是你跟情夫生的!你根本不喜欢父亲对不对?所以不喜欢跟父亲生的我?
啪!夜温言弯下身来,头向前探去,夜连绵还以为她要跟自己说话。结果就见夜温言甩起手,猛地就是一个巴掌糊到她脸上。
夜连绵当时就被打肿了脸,原本结痂的伤口也都裂了。血流了一脸,看得穆氏是既心疼,又生气这二女儿说的这些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就只管抹眼泪。
夜连绵被打得两眼冒金星,看不清楚夜温言,却能听见穆氏在跟前哭。于是用力推了穆氏一把,你哭个屁!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了,我算是看清楚你们的真面目。一个在这儿假模假样地求,一个还敢打,你们演的这是什么戏啊?
夜连绵站了起来,突然一下向夜温言扑了过去,两只手死死抓上她的头发,市井泼妇打架一般,甚至还张了嘴要用牙去咬她的脑袋。
穆氏吓坏了,赶紧起身去拦,却不等她伸出手呢,就见夜温言袖子一挥,也不怎么的,还抓着她头发的夜连绵一下子就飞了出去,咣啷一声撞到柜子上,当时就吐了血。
早知如今有这么一出,当日地龙翻身时我就不该救你。也怪我自己心慈手软,这才留了祸患,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放肆撒野。夜温言扔下这话就要走,却被穆氏扯了一把,言儿你去哪?
她顿了顿脚,半晌叹了气道:哪也不去,就在府里走走。母亲放心,只要我一天还叫您母亲,我就不会把她如何。但我终究是谁也不欠谁的,所以你们别逼我。
夜温言走了,再也没听屋里一点动静,更没回头,甚至都不让任何下人跟着。
她就一个人出了院子,稀里糊涂地往前走,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再停下来时,却是到了夜飞玉的玉京园。
有小厮见她来了赶紧进去禀报,她才进了院儿就看到夜飞玉打从厢房出来,手里还捧着本书。便赶紧快步迎上前,主动开口问道:大哥怎么是从厢房出来的?再瞅瞅她手里的书,你如今是将书房安在东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