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儿答:是腊月十五那晚小,奴婢背着小姐,小姐趴在奴婢背上说的。小姐说的每一句话奴婢都记得。小丫头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表情有些迷茫地往前头瞅了一会儿,半晌就道,小姐,您看迎面走来的那个人,是不是那晚遇着的尘王殿下?
夜温言咦了一声,探头去看,果然看到前头不远处正有一人迎面而来,一身月白长袍衬着白玉地面,显得身形修长,人也冷冷清清。
停轿。她喊了一声,然后弯身从软轿里走出。对面的男子看到她时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一直走到了她面前。
夜温言认认真真地行了个屈膝礼,臣女见过四殿下,多谢四殿下那晚救命之恩。
权青画仔细端详这个女子,很快就发现她跟她已故的父亲生得很像,特别是眉眼,几乎一看就能看出是大将军夜景归的女儿。
都说女儿像父亲,看来果不其然。
不必谢我。他开了口,声音寡淡,你父亲于我有师恩,本王离乡多年都未曾报过。如今终于回来,老师却已经不在了。他想起昔年之事,心头不禁唏嘘。如今京中盛传一品将军府丢了嫡四小姐,你可想好要如何应对?
夜温言偏头想了一会儿,应对什么?名声的事?她失笑,殿下远在他国,可能不知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但总也该听说过我在大婚那天被扔到过郊外一回。所以名声什么的,早就毁了。何况我夜温言的名声在临安城里什么时候好过?他们拿这个说事儿实在也是没什么意思,别说我不在意,就是城里人听了去,怕也就是一笑了之,最多再添一句:夜家的魔女什么时候好过了。
权青画听着她这样说话,刚刚才觉得这姑娘跟她父亲甚是相像的,这会儿又觉得实在是不太像了。
记忆中他的老师是一个有几分古板之人,对规矩礼数严格遵守,对子女教化也是墨守成规。像这般不在意自己名声之事,若他老师还活着,不知道会不会把这女儿打一顿。
可能也不会打吧,毕竟女儿被教成什么样他心里也是有数的。既然能放心的把女儿交给夜老将军,想必就已经做好了接受现实的准备了。
于是他点点头,那便好,本王只是听到了,提一提,你不放在心上就好。
夜温言想了想,又说了句:四殿下方才说我父亲于你有师恩,我却是一点都不记得的。
权青画便告诉她:因为以前都是去大营里听老师传授兵法,故而并未与夜府有多少往来。只是你父亲也丝毫未向你提起过吗?
她努力回想原主留下的记忆,半晌,摇头,实话实说:我与父亲相处甚少,他常年都随祖父征战在外,后来祖父年迈,许多仗就是他替着打了。即使不打仗时,多半也是在外驻守,就算回京也通常住在京郊大营。算下来,一年到头能在家里的日子,最多也就两三个月。我只记得他同我母亲十分恩爱,大哥总说要把父亲少有的回府的日子多留给母亲,让我们不要过多去打扰。到是祖父待我极好,只要他在家里,就天天都要同我说话、教我功夫、也带我去街上吃好吃的。
她想起从前,虽是原主的从前,竟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冬日的阳光照在她笑得弯弯的眼睛里,能看到闪闪光点。
权青画便也难得地笑了一下,却也只一下,然后又恢复到一张冷脸。
我要走了。夜温言说,虽然不知道哪里能帮得上四殿下,但还是那句话,若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四殿下一定直言。
权青画还是摇头,本王说过,你父亲于我有师恩,你只当是我在报师恩就好。
她却不这样想,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我一向不喜欢欠人情,所以这个恩要是不报,怕是心里总会合计着,怪难受的。她又给他行了个礼,四殿下,告辞。
他看着她离开,又坐上软轿,身边陪着的是连时。便又想起那晚送她到皇宫门口,被禁军侍卫拦住,这位夜四小姐的丫鬟就举着一只铃铛,提出要去炎华宫。
帝尊的断魂铃,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实物。老师的女儿,究竟是何样命运?
夜温言回了炎华宫,连时声情并茂地给帝尊大人讲,李太后是怎么跟四小姐说话的。
夜温言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连时的特长:记性好。
是真的记性好,因为李太后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一字不落地背出来,不但能背,还能把当时的语态和神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她不由得感叹:炎华宫出人才啊!
第117章 本尊刨了李家的祖坟
从在宫门口被拦,一直讲到坠儿拍死十个女卫,连时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没把坠儿后来吐了的事给说出来。
毕竟挺威风的经过,吐了就有点儿煞风景了。
师离渊听到最后就问她:西宫太后说的那些,当真一点用处都没有?
夜温言摇头,不是啊!有用啊!非常有用啊!虽然算不上什么证据,但至少也给我指明了一个方向,至少让我知道我祖父的死跟那老太太一定有关系,今后的调查也就能指向性更强一些,不至于跟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