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义正辞严,甚至都抹起了眼泪:想我祖父一生为国,他走时,所有皇子都来祭拜,行了跪礼,可见连皇家都对他极为重视。可是祖母却不把他当回事,还要把他狠狠摔在地上。祖母的心怎么那么狠啊?祖父生前对您多好啊!宫里御赐的金砖都带来给您铺前厅,怎么就换不来您半分真心呢?还一口咬定说我荷包里是花瓣,那花瓣的手感跟腰牌能一样吗?傻子都能摸出来这不是花瓣啊!您这是故意要陷害我,还是借机摔打祖父呢?
夜温言的话差点儿没把老夫人给说走了,要不是有君桃在边上扶着,她都能从椅子里直接滑地上去。
君桃哭求着夜温言:四小姐别说了,老夫人年纪大了,她真的受不住啊!
老夫人却一把将她推开,大声喝道:胡说!分明就是花,怎么就变成木牌了?我摸得清清的,就是花瓣,就是花瓣!
穆氏抚了抚心口,做了个深呼吸,尽可能地平复情绪,这才道:那荷包你打都没打开,就说是花?凭什么?就凭你是老夫人,就可以睁眼说瞎话?她也是你的孙女,也是你亲生儿子的亲生骨肉,你为何丁点都不疼她?
穆氏问出了一个关键,夜温言也很好奇这件事。
明明她也是亲孙女,她的父亲也是亲儿子,可是这位老夫人如今对她们一家所表现出来的,完完全全就是厌烦和嫌恶,那种感觉就是恨不得她们都死光了才好。
再想想从前,似乎对父亲的态度也不怎么样。父亲是家主,上头又有老太爷在,她要端着老夫人的架式,还要让祖父满意,所以多少都有所收敛。
可收敛是收敛了,也连带着母子情份一起收了起来。
记忆中,尽是老夫人对二儿子慈爱有加,对大儿子从来都是板着个脸,说话也没个好腔调。逢年过节一起用膳,她会给二儿子夹菜,对大儿子却理都不理。
所以她很疑惑,莫不是那母子二人之间有何嫌隙?否则为何一家人会过成这般?
穆氏的问话注定是等不到答案的,老夫人在这个话题中沉默下来。
夜温言站起身,不再纠结腰牌的事,她只是告诉老夫人:您跟祖父夫妻情深,这件事情自有您去跟祖父交待,我做为小辈不便再多说。眼下我要回我的院子去了,祖母派了人去搜查,可我那屋里堆的到处都是昨天皇上新送来的赏,那可都是御赐之物,这万一要是磕了碰了或是什么人手脚不干净,那可就是大罪啊!
她说完,拉了穆氏和夜清眉就往外走。穆氏其实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急脾气,只是以前做当家主母,不得不将脾气收敛,时时处处都想着要端庄优雅,大气善良。
但实际上她从来都不是多么优雅之人,她是武将家族出身,最是一言不合就能舞刀弄枪的性子。以前她就说过她的言儿性子像她,而老太爷之所以满意这个儿媳,也是因为儿媳的性子跟他也是一模一样的。
如今穆氏不是主母了,府上对她们一家孤儿寡母的态度,也让她彻底寒了心。
所以她再没必要端着贤良淑德,对这个家也再没有任何责任。
她必须得做回她自己,只有做回自己,才能护住她的子女,才能让她的孩子们不至于被这个家族啃得骨头都不剩。
心里这样想着,穆氏用力地扯了夜清眉一把,大声地道:收起你这种怯怯懦懦的性子,跟你妹妹学学,只有像她这样,才能在这个家继续存活。否则你就一辈子都是个用头撞树的命,我们一家人也一辈子都是任人欺凌的命。听到没有?
夜清眉被她吓了一跳,想说听到了,可让她学夜温言,她真的学不会啊!但凡她能学会,前十几年她早就学了。
看着大女儿这个样,穆氏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想想没跟着一起走的夜连绵,心就更堵。
夜温言挽着她的胳膊小声说:母亲别急,性格不是一天养成,更不是一天就能改变。慢慢来,有我在,总不会让大姐姐再吃亏就是。
这娘仨走了,老夫人那头也坐不住了。就觉得心一抽抽一抽抽的,总觉得指定没有好事。
她狠狠地瞪了向熙春,手杖终于发挥了作用,照着熙春就砸了下去。
熙春被打得嗷嗷叫,却又不敢跑,也不敢还手,只能由着老夫人拿她撒气。
可她也想不明白,明明摸着就是花,为何就变成了腰牌?那花和腰牌摸起来是什么样她还能不知道吗?就算不打开荷包,也不至于软的变成硬的呀!
见她打了一阵,气也出去一半了,萧氏赶紧上前来搀扶,同时道:母亲消消气,四丫头已经走远了,咱们也得跟过去看看,可别真的出什么事。
老夫人也想起来这茬,于是不再理会熙春,由萧氏扶着快步往外走。
但她也生气,生萧氏的气:你现在是当家主母,就不要什么事情都由老身冲在前头。把你当家主母的气势拿出来,也把你宁国侯府的气势拿起来!当家主母还能怕一个小丫头吗?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萧氏被训了一顿,也不敢说什么,只点头说:知道了,儿媳一定替母分忧。
一行人追着夜温言往西边的小院儿去,好不容易快到地方了,结果就听见坠儿的声音远远传了来:你们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这是四小姐的屋子,凭什么说搜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