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伊伊轻轻拧了眉,听姜笛话里话外都和她不对付,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才能让原本亲密的两人生出这样的间隙。她干脆放弃这种弯弯绕绕的客套话语,单刀直入地开了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对我这种态度?”
她的问句确是出于疑惑,但在对面的人听来,却变了一些味道。
“哼。”姜笛气极反笑,“郡主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郡主不明了,那就不劳烦郡主费心了。”她“腾”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沈伊伊,冷冰冰地说了句,“时候不早了,郡主也该回去歇息了。”说完,转身就走,跟着她的那个小宫女也急忙行了个礼跟上了。
只留下满脸狐疑的沈伊伊坐在石凳上,对着手里还没凉的茶水发懵:“怎么一下就变脸了?”
但天色确实有些暗了,沈伊伊想起自己到后宫来的借口,只好起身去祖母宫中交差。
皇宫巨大无比,这座院子叠着那座。沈伊伊为了行事方便早就把随身宫人打发走了,现在只能对着014号给的地图打转。
“到底在哪儿啊?我怎么感觉走了有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到吗?”她一身甲装,本来走路就有些困难,现在又像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半天,早急得满头大汗了。
“快了快了,你再走一刻钟左右就到了。”014号安慰道,唯恐她一屁股坐下就不走了。
“快把灯笼都点亮听到没有?太子来后若有一盏灯没亮,你们就用项上人头补上!”
一声喝令打断了沈伊伊的脚步。她抬眼望去,前方却也不是哪所宫殿前一处开阔的广场。此时广场上密密麻麻站了约有上百人,个个提着一盏琉璃灯笼,把那正正方方一片地方照得与正午一般亮堂。
沈伊伊抬头看了看天,虽说此时太阳摇摇欲坠,却也有几分光亮残留着,远远不到要打着灯笼走路的地步,更别说是这么多灯笼了。沈伊伊不禁咋舌,这可真是太铺张浪费了。
就在她腹诽的空挡,一架仪仗被从不远处的宫里抬了过来,而踩在宫人背上走出的,是一个约摸六七的小男孩。
这男孩年纪不大,架子却摆得十成十得足。
一旁的数个宫女太监立马迎了上去,一口一个太子喊着,把他带到了广场上。
男孩低声说些什么,沈伊伊离得不近,听得也不真切。只见宫人们把手中的灯盏又给熄灭了,围成一圈,把太子包围起来,不知做些什么。
沈伊伊还想再看,被014号提醒道时间太晚了,太皇太后该等着急了,沈伊伊这才拔腿走了。
“当太子真好,简直是为所欲为啊。”沈伊伊还沉浸在刚才的场景中,不由自主感叹道。直到被014号打断幻想,她才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仪表,扣门让宫女通报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祖母,也是沉衣郡主的祖母。她的父亲和先皇同为太皇太后所生,只是同人不同命,一个贵为九五之尊,一个因病早逝。
太皇太后年岁已高,不过身体还算硬朗。她许久未见沉衣,如今郡主又是战场凯旋,皇祖母见了自是喜欢得不得了,把沈伊伊夸了一遭又一遭。
沈伊伊僵着笑脸坐在阶下听着,虽是夸奖的话,但沈伊伊现在附在沉衣郡主身上,感觉自己像是冒领了别人的奖杯,总是有些心虚。
等太皇太后终于停下,沈伊伊才清清嗓子,开口道:“皇祖母,沉衣今日进宫仓促,没有给祖母准备些孝敬的物什,还望祖母见谅。”她又低了低头,语带歉意,“眼下天色已晚,沉衣纵是再想伺候于皇祖母膝下,也无法在宫中久留。不若沉衣先行告退,择日再来好好陪伴皇祖母。”
她干巴巴地说完,屏声静气等着太皇太后的回复。沈伊伊感觉裹在铠甲里的身体像是被浸在盐水之中,一阵发痒,令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许久,她才听到头顶上传来了太皇太后的一声叹息:“也罢,这些年来你为百姓死守沙场,也苦了你了。你今日才归京,就让你进宫领赏,陪我说话,料想你此刻定是疲倦不堪。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吧。”
口中虽这样说,太皇太后还是从座椅上走了下来,抓着沈伊伊的手,依依不舍地摩挲着:“回了王府,可要好好歇息。”她把垂在沈伊伊脸侧的一缕发丝挽到耳后,轻柔地说着,“你今年不过二十,却肩负着这许多的责任,祖母每每思及此处,无不痛心。”她深陷的眼窝里盛了一汪泪水,看得沈伊伊也不由得泪盈眼眶。
“皇祖母,沉衣一定会常常来陪着您。”沈伊伊反手握住太皇太后的手,言辞恳切。
快步走出宫门,沈伊伊长长舒了口气,伸手抹去眼下的泪痕,振奋精神上了等着的马车。
“走吧。”她扬声呼了一句,马夫立马扬鞭,驾着马车朝豫王府奔去。
到了府上,天色真的完全暗了下来。门前高高挂了两个灯笼,微微摇晃着,连带着撒下的灯光都摇摆不定。
绘心带着小枝儿提着灯笼等在门口,见沈伊伊下了马车,两人立马迎了上来。绘心扶着沈伊伊往里走,小枝儿提着灯笼落后半步。
“郡主你可回来了,饭菜都有些凉了,我差人去重做了一些,要烦郡主等上片刻了。”绘心推开郡主房门,做手势让刚刚把灯笼放下的小枝儿去端热水来。
沈伊伊捧了水,把脸埋进去,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现在不饿,就是身上难受。给我打些热水来,我先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