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阑看她不断喘息,顿时惊到,锤了一下方向盘,低骂一句,赶紧找地方停车。
快速停下车,他看向已经濒临失去意识的楚厘,立刻把她抱出塞到后座放平,捏住她鼻子做人工呼吸。
之前这样的事也发生过,以至现在邢阑对这一套熟悉的几乎刻在了脑子里。
几分钟后,看到她呼吸平稳了,邢阑才松了口气,
车上的呼吸机他前几天弄下来扔了,没想到这最后一天……
过了一会,楚厘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邢阑这才注意到她唇上口红消失后泛白的唇色。他抿了下唇,拧起眉:“你疯了吗?不要命了?”
“你再这么折腾是想死吗?”
楚厘眼里划过一丝委屈悲伤愤恨,语气虚弱平静:“不是因为你我才会情绪波动这么大吗?”
邢阑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神情,他心里一刺,忽然说不出话了。
过往她受到委屈后撒娇的样子历历在目,再看如今她平静的脸,邢阑喉头动了一下,移开视线,“我送你回医院。”
楚厘拉住他衬衫,声音虚弱却坚定:“去民政局。”
邢阑停顿了几秒,扭回头看向她。
楚厘直直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能行,今天就去办了。我不想再和你出来。”
邢阑和她对视了几秒,嗯了一声,关上后座门返回驾驶座。
到达民政局时五点半。
邢阑停下车,从后视镜看着她打开包包开始仔细的涂口红。再看近在咫尺的民政局,他心情一点都高涨不起来。
这种感情很奇怪,不同于第一次来时他激动终于要开始计划的第一部 那种情感,不同于他幻想的完成多年执念的轻松激动感,反而莫名的高兴不起来。
楚厘对着镜子微笑,笑容美丽又温柔。
邢阑瞧着她明媚期待的笑,很想说点什么,但怕再来一次刚刚的状况,忍着没说。
“走吧,进去吧。”
楚厘下了车,蓝裙随风摆动,楚楚动人。
邢阑看了两眼,才下了车。
第一次来她牵着他的手,满脸笑容高兴的拉着他进去,出来时多了两个红本本。
第二次各走一边,中间隔着半米距离。她脸上有笑,只是很浅的微笑。
走到门口,邢阑忽然有种强烈的不想迈进去的感觉。
楚厘回头看他,表情很淡。
邢阑不想承认这种感觉,也不能承认这种感觉。他迈步走进去。
工作人员来接待他们,领着他们从特殊通道进去,办理的过程很快。
楚厘和邢阑沉默不语坐着,和许多离婚的夫妻一样,冷淡到似乎是陌生人。
没几分钟的时间,好似过了很久。
右边椅子上,楚厘垂眼看着桌面,手无意识的转着贝壳包包的链条。
左边椅子上,邢阑面无表情看着工作人员填写,手指一直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
“邢先生,请在这里签一下字。”
工作人员的声音让邢阑陡然回神,手指下粗糙的触感让他怔了一瞬,低下头,钻石指环闪烁着耀眼的光。
竟然忘记摘掉了。
他手指划过指环,旋转着摘下。
他没拿笔签名,楚厘看了过去,亲眼看着他摘掉戒指。
她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戒指早已摘掉。从结婚那天,邢阑一直戴着。她影响有些检查项目,觉得麻烦,已经很久没戴过了。
邢阑捏着戒指看向她,想给她,又停顿了一下,放到了自己西裤口袋里。
楚厘移开眼神,不再看他。
邢阑看了她几眼,拿起笔,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的签下一个漂亮的名字。
随后,他看到她拿过纸,没一丝停顿的潇洒签了个名。
随着手印按下,这三年的关系,彻底终结。
邢阑不想笑,但他还是扯起了唇角。
楚厘笑意盈盈的向工作人员道谢,接过那个红本本。
邢阑看着她的笑脸,忽然觉得刺眼。
楚厘仿若未觉,刚刚的笑脸一瞬间消失,拿着红本看向他:“方便送我回医院吗?”
邢阑定定看了她几秒,“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这个时间,正值夕阳落山,天边染了红霞,今晚的晚霞尤其的红,红的似血,金灿灿的美如仙境。
邢阑完全没等她的意思,很快已经上了车,楚厘却距离车还有五米距离。
她不紧不慢的往过走,身姿纤细窈窕,一袭蓝裙,乌发红唇,气质古雅如古代仕女图中走出的美人。
车门打开,邢阑没转头,又戴上了墨镜,目视前方。
楚厘抚着裙子坐进车里,她也没说话,邢阑发动车,车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两人都不说话,真正的相对无言。
楚厘捏着那个新的红本本,翻了仔细看了好几次,翻来覆去的看。
邢阑余光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更加烦躁。
楚厘终于慢吞吞的将本子放到了包包里。她也目视前方,注视着窗外的红霞与车流。
一路上寂静无声,一直到车快到医院,楚厘才轻轻开口。
“邢阑。”
“我想和你说句对不起,为我爸妈,为你妈妈。”
邢阑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紧,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