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特的临海位置为丹暄带来了数不清的挑战,也赋予了它得天独厚的商机。由于距海边很近,丹暄有非常多外面没有的、让人眼馋的罕见奇物。从海中捕捞出来的仙宠,硕大可驻颜的珍珠、可以用来炼丹的海中藻类……比比皆是。
每日涌入丹暄的人, 既有初出茅庐、前来开眼界的仙门子弟,也有远道而来的海客, 更多的是长途跋涉而来的商队。由于这一带的山势都十分崎岖,渐渐地,几条固定又好走的商路就形成了。
有了商路,又有肥羊, 自然而然地, 就会出现一些见财起意的——拦路贼。
在距离丹暄两百余里的地方, 有一座佛心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不是因为上面有什么高僧或寺庙,而是因为从远处看过去,山体的形状很像一朵佛莲心蕊。
佛心山常年大雾弥漫,往上走百余米,能见度就不足十米了。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隐匿,外界的人则很难不迷路,偏偏又横在了一条主商道前。故而,这里也成为了神出鬼没的山贼打劫的高发地。
……
隆冬,佛心山上的树木挂满了半透明的霜花。在一个隐蔽的山坳中坐落着一座山寨,门上悬挂的牌匾刻着三个粗犷的草书大字:威风寨。
威风寨深处的一个小院子前,几个年约七八岁,穿着保暖的兽皮背心、胡乱地扎着头发的男孩儿挥舞着木剑,扯着嗓子拍着房间的门:“简——禾!你一碗饭吃这么久!快出来玩啦!”
“快点啦!!!”
紧闭的房门冷不丁地朝里打开了,一个嘴角还粘着饭粒小姑娘蹦了出来,嘻嘻道:“我来啦!”
这是个生得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比这些男孩儿稍大的年纪,约莫八九岁,水汪汪的乌亮眼珠透着一股子天真机灵。刚在暖融融的屋子里吃完饭,脸颊给烘得粉扑扑的,脖子上围了一圈兔毛护脖,还挂了一双深灰色的兔毛手套,随着她的蹦蹦跳跳在晃动着。
几个孩子打打闹闹地跑到了一株大榕树下。一个孩子一边倒着走,一边神神秘秘地道:“你们知道吗,我刚才经过前厅,听说寨主叔叔他们这次抓了一个人上来!”
简禾是威风寨现任寨主简飞唯一的女儿。四十年前,威风寨的祖上为了躲避瘟疫,流亡到了九州南边。在早年,他们与这片山林中的其他山贼没有任何不同,劫掠伤人,样样都沾。山贼窝里长大的孩子,从小没读过什么书,又一直被“没有就抢”的逻辑耳濡目染,长大后也只能当个山贼。简飞寨主在少年时,也随着自己的父亲,即是跟着简禾的爷爷下山去干过这些勾当。
简禾出世的时候,娘亲难产,很快就没了,只留下了她一个哭都不会哭的小婴儿。山贼窝里的大夫也是半路出家的,只懂得看跌打损伤,高明的医师都在丹暄里。
威风寨的通缉令早就张贴满了丹暄的街头,这些贼头连城门关也过不了。就算过得了,距离这么远,等快马加鞭到了丹暄,孩子都没气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简飞急得头都要冒烟时,让他们在佛心山下遇上了一个赶路的大夫,这才把气若游丝的孩子救了回来。
这件事让简飞彻底顿悟了。他抖着手,抱着在襁褓里安睡、失而复得的女儿,回顾自己的童年,冒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和后怕。
每日打打杀杀,东躲西藏,病重时不敢求医……他不想让女儿重蹈覆辙,走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生轨迹,变成一个女贼头。况且,他越来越相信,坏事干得多是真的有报应的,妻子早亡便是一个证据,此后他须为女儿积福。
当然,威风寨不仅有他,还有上百号的兄弟。做惯了山贼,没有任何谋生技能,突然就不让他们做老本行,这里有一大半人都得饿死,甚至会直接反了他。简飞只好立下规矩,今后劫掠,绝不对老弱病残妇女孩子下手,也不能伤人杀人。同时分拨出一批人去种菜养猪,慢慢过渡。
故而,听见这一次居然劫了个人上来,简禾高高地扬起了眉毛,不信道:“胡说,我爹从来都不会抓人的!”
“真的,我绝对没看错,这次真的抓了个人。”
其他小孩七嘴八舌地追问道:“是什么人?男的女的?多大了?”
拿着木剑的小男孩回忆道:“我就躲在树后偷看了一眼,应该是个小姑娘,皮肤白白的,嘴巴红红的,长得特别特别漂亮,可惜就是一直闭着眼睛……”
“哇,真的很好看吗?”
简飞的结拜兄弟的孩子都是男孩儿,威风寨里只有简禾一个姑娘,所以,一听到终于有个小姑娘来了,她又兴奋有好奇,迫不及待地朝着威风寨的前堂跑去:“不用猜了,去看看就好!”
其他孩子忙道:“等等我,我也去!”
“呼……比比看谁跑得快,输的人要学猪叫!”
威风寨的前堂,是这里的人每一次下山劫完“肥羊”后,清点赃物的一个大厅。几个孩子从走廊飞奔过,看见厅中站了不少人,还放了几个大黑木箱。人群中站着一个魁梧健硕的男人,大冷天的,在外衣外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背心。
简禾眼睛一亮,大叫着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腰:“爹!”
腰上突然挂了个小拖油瓶,简飞哈哈大笑,弯腰把女儿抱了起来:“小禾,爹回来了!”
另外几个孩子也都扑向了自己的父亲。简禾趴在了简飞的肩上,左顾右盼道:“爹,我听说你捡了一个人回来,在哪里?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