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禾不解地歪着头。
贺熠往上提了提她滑落的身子,换了个话题,道:“你还记得花灯节的第一天你买的书吗?我替你整理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半张春宫图。”
简禾猛地抬头。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断断续续的梦,一开始梦见的,是我们平时做的事情,一起吃饭、逛街、在山涧玩耍……很快,梦里的时间就到了‘晚上’。我看到了一个房间,书上的那对男女动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我和你。”
简禾心里的愕然抵达了顶峰。
贺熠望着远处,以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陈述道:“你问我分不分得清我的喜欢和世人的喜欢有什么不同。我也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我对你由始至终,都是这种喜欢。一开始,只是想和你一起,像现在一样过下去,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变。”
“但是,越长越大,我发现,我想要的不仅是这些。我还想亲你,想抱着你睡觉,想每晚都……”
简禾听不下去了,面红耳赤地捂住了他口无遮拦的嘴,难以置信道:“你说这、这些话不会害臊的吗?!”
她害羞的模样真的十分罕见,居然还磕巴了一下。贺熠觉得又新奇又心痒,嬉笑了一声,故意变本加厉地道:“嗳,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呀,反正是说给你听嘛。你要是不相信,我就继续说,还有好多细节没告诉你呢。”
“不要!我信了。”简禾无地自容一般,伏在了他的背上,低声道:“别耍流氓。”
贺熠哈哈大笑起来,又甜丝丝道:“不过嘛,原来你让我去多认识几个姑娘,是在为我考虑,担心我过了几十年才后悔。我还以为我哪里惹到你了,你才想把我赶到别人那里去呢。我现在真的好开心,开心死了。”
“……”简禾小声道:“其实也是为我自己考虑。”
贺熠转头,讶然道:“什么意思?”
“就是……”简禾闷闷道:“如果你过了几十年才发现自己喜欢的另有其人,你还可以抽离出去,我就……总而言之,凡事还是谨慎点,确认清楚了比较好的。”
贺熠琢磨了片晌,终于明白过来她这句话所隐含的意思,心里一热,斩钉截铁道:“不会的!不管以后见到了多少人,我也只喜欢你,谁都不能跟你比。”
若命数簿可随意翻阅,便可知道——一辈子在泥潭里打滚,长成一个声名狼藉的大魔头,等到老了、提不动剑的时候,再被某个仇家截杀,落魄地死在某条街上,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这才是贺熠今生的宿命。
异常放肆恶劣的本性、缺乏同情心的冷酷和残忍……种种的孽,都是他从前世带到今生的、洗不脱的祸根,也是他两世走向悲剧、不得圆满的根源。
这样一个人鬼皆惧的魂魄,天生就不是一个温软良善、适合厮守的良人,而是一柄涂满蜜霜的杀刃。若有人鬼迷心窍,不管不顾地飞蛾扑火,下场一定是鲜血淋漓的。
芸芸众生,世间百态,只有一个命中注定的人能当他的刀鞘。
她会严丝合缝、温柔包容地收复他的戾气,教他识善恶、化怨憎、敛嗔怪、结善缘,让差点儿病入膏肓的他心病痊愈,成为一个有点坏、但也不那么坏的少年。
多么匪夷所思,在不懂得“喜欢”为何物之前,他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不是幼稚的独占欲,也不是不识情滋味的错觉。就是单纯的喜欢,想和她度过一生的喜欢。
他从来都没把简禾和别人对比过,因为由始至终,只有唯一的一束光照进过他的生命中。她是什么模样的,喜欢就是什么模样的,他才不会笨到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错认。
简禾默默地抱紧了他,小声道:“我……也是。”
贺熠深吸一口气:“小禾姐姐,你还记得吗?一年前,我让你做一个保证,以后不许再赶我走。”
“记得啊。”简禾蹭了蹭他的脖子:“我以后不会了。”
贺熠振振有词道:“不行,万一以后我又惹你生气了,或者你看上别人了,反悔要赶我走了怎么办?”
“……”简禾道:“这都是什么假设?到底是谁更喜欢胡思乱想……行吧行吧,那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贺熠一顿,头脑发热,一句未经酝酿的话,水到渠成地冲口而出:“我娶你。”
简禾吸了吸鼻子,轻轻道:“好啊。”
方才的话,二人都并未经过深思熟虑。贺熠更加没料到简禾会当场答应,呆然道:“你说什么?”
“……”简禾凑到了他的耳旁,大声道:“我说!好!”
贺熠欢呼了一声,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嚷了起来:“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简禾忍笑,严肃道:“假的。”
贺熠得意道:“胡说,我刚才听见了,你说了两次‘好’!”
前方便是一片长长的桥栏杆,在简禾迷惑不解的眼神下,贺熠将她轻轻地放到了石栏杆上,让她面对着自己坐。简禾两只鞋子都碰不到地,栏杆又很窄,好在贺熠一直紧紧地搂住她的腰,以防她滑下去。
贺熠的双眼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霜更为熠熠生辉。他微微弯腰,用额头顶着简禾的额头,小声道:“我想亲你一下。”
远处还有零星几个未收摊的小贩,简禾有些不好意思,打了他一下:“你就不能等到回家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