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流弯唇,轻声道:“你不是我的污点,你是治愈我所有痛症的良药。”
简禾嘴唇一抖,悄悄地拽住了他的衣衫,吸了吸鼻子,小声道:“你也是。”
温若流讶然道:“什么?”
“你是我心里最好的人。最厉害,最聪明,最好看,最无所不能,没人能跟你比……”
温若流的心都软成了水,支着头,笑道:“也只有你这么觉得了,看来我们是天生一对。”
“才不是。很多人都这么觉得。”简禾有点儿犯困了,却还是不放心地道:“那你的眼睛……”
“我有办法瞒过去。”
“你总不能瞒一辈子吧?”
“我没打算在这个位置上坐一辈子。等事情都结束了,尘埃落定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游历九州吧,我觉得,还是那样的生活更适合我。”
“听起来不错……可是,万一你中途被发现了呢?”
“那就提早走。风波过后,有空回来看看丛熙宗的小孩们。”
“孩子……”简禾的上下眼皮开始粘合,压根儿没听明白,咕哝道:“魔族人跟人类是生不了孩子的吧……”
“那可未必。正好,你不是说混血儿特别漂亮么?”
语声渐低,简禾坠入了梦乡,是她在换了新的身体后睡得最好的一晚。
然而,到了第二天,简禾就笑不出来了。
昨晚还躺着一个大活人的衣服已经塌陷了下去,又诡异地鼓起了一个小山包。小山包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撅着屁股爬了出来。晕头转向了一阵,她拱出了枕头下的镜子,往里一瞧,呆若木鸡!
镜中映出了一头圆滚滚的小怪兽,通身深红色光滑且冰凉的鳞片,四爪落地,长尾蜷曲,头顶一只只有尾指末节长的小犄角。
简禾如遭雷击!
她想捧一下脸,前爪却弯折不上去。想说话,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哼唧声,只好呜咽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顶了顶温若流的身体。
温若流立即就醒了过来,见她的模样,微微一愕:“这……”
他颇有些不知所措地托住了她的屁股,将她抱到了膝上。
魔族人伤势过重,一时无法恢复时,维持不了人形,便会恢复原形。简禾的伤势又比寻常更严重,故而直接退化到了连话都不会说的年纪。不过,这也是有好处的,毕竟伤口会更小,也更容易痊愈。
温若流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我知道你不习惯,但是没办法,先忍一忍吧。”
简禾耷头耷脑,沮丧地将头靠在了枕头上。
简禾虽然换了魔族人的身体,但口味一直没变。血淋淋的生肉她敬谢不敏,久违的熟食最合她心意,蹲在桌子上,将脸埋在碗中,大快朵颐。
近一个月,仙门又进一步,将被夺取了的北面失地收入囊中。经过了多次的打探,众人已确定在潼关以北的巢穴下,的确有一扇“门”,将狼虎一般的魔族人放入了九州。在这个月末,仙门的联军便要集结于潼关,杀进荒漠中,将“魔门”封印,从根本上断绝魔族人的后路。
这个消息是不可能瞒住的,早已不胫而走,传入魔族人的耳中,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死守自己的要地,在沿途布下重重的陷阱和关卡。地宫里又都是曲折弯绕的迷宫,若无魔族人带路,极有可能在找到正确入口前就被机关和迷阵剿杀。
仙门即将迎来的,会是一场前所未有地艰难的苦战。
简禾继承了这个魔族人的记忆,原主也是通过那扇门来到九州的,大致记得那扇门长什么样。只是从它一路走到地面的路线,则很模糊,无法描述出来。
温若流仿佛读懂了她的想法,道:“不用心急,等你能说话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简禾点点头。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仙门刚收复的一处城池,周边的山地已被肃清,重重密布着仙家法阵,又有人定期巡逻,十分安全。温如流将她藏在了山上的一座竹舍上,这地方比他自己住的地方还要高。而这座山又是丛熙宗的弟子的暂住地,若无允许,没人会胡乱跑上来,确实是个藏匿宝地。
温若流近段时间都在称病。身为丛熙宗的宗主,要是迟迟不露面,必会惹来无端的揣度。等简禾的伤势稳定了、重新变得活蹦乱跳以后,他布下了法阵,即可放心离开一段时间了。
简禾蹲在了桌面上,歪着脑袋。温若流垂眸,展平了一条长而柔软的雪白绸带,合目,缚住双目。
简禾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垂落在他肩上的绸带。
仙门中人耳聪目明,道行高深者,早已不必以目力行路,况且,温若流又不是真的瞎了。前段时间,他避而不见人,就是以“双目被魔气灼伤”为由。现在正好可以用这个借口,光明正大地挡住眼睛。
温若流道:“按理说没人会上来。安全起见,我在林中和屋外都设下了防线,有个什么意外,我会赶来。你留在这里,不要离开。”
简禾顶了顶他的手,示意他别啰嗦,赶紧去。
天有不测风云,风平浪静了那么多天,两人均没有想到,会在今日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温若流离开后,简禾懒得矜持,摊大四肢滑趴在了草席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打盹。阳光照得后背暖烘烘的,开始昏昏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