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宗主气得胡子都飘起来了,一脚将儿子踹翻,暴怒大骂道:“小兔崽子!进入古战场绝非儿戏之事!大家本就小心小心再小心,你还给我捅篓子,有避虫的法子也不用,要死吗你!!!”
骂完一通,瞿宗主又向姬钺白郑重道谢:“多谢姬家主救命之恩!”
瞿姓少年从浑浑噩噩中醒过神来,才记起刚才的那一箭是姬钺白所射,也抖着声音道:“多谢姬家主……”
贺熠撇撇嘴道:“药粉可是我扔出去的,没劲啊,居然不谢我。”
可惜没人理他。另一个宗主站出来,圆场道:“各位听见了吗?谁还没有准备好的,都赶紧了。”
人群后一片轻微的悉悉索索声,看来还是有不少人抱持着成见,不愿意往身上撒药粉的。
在他们整理的过程中,大家忍不住议论道:“你们不觉得事情有点蹊跷吗?”
“你说毒虫?”
“不错!才两息就吃空了一个人的血肉……之前它们的攻击力有那么强的吗?”
“好恶心啊,我宁愿被火烧成烤猪也不会要这种窝囊的死法!”
这句话顺风送进了简禾耳朵,她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事态平息,夜阑雨轻吁一口气,坐回原位。
就在吵杂的环境中,他的耳朵微动,竟若有似无地捕捉到了一丝怪异的声音,微微眯起眼睛,屏息辨认。倏然,他瞳孔一缩,拽住了简禾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拖到了怀中。
“砰!”
几乎就是下一秒,一声巨响炸起!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重重地砸落在了简禾刚才趴过的地方,四分五裂!
这竟是一只在天上被吃光了血肉的鸟兽骨架。
简禾惊魂未定地回过头去。其他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约而同地惊愕抬头。
苍青色的天穹,黑云低压,缓慢盘旋。转速渐而加快,化作了漆黑的旋涡,直冲而下。“嗡嗡”的振翅声宛若闷雷,数里之内的空气也在为之震荡。
那根本不是云,而是密密麻麻、数以亿计的毒虫,是比任何一次都多、都凶猛的一波攻击!
人群霎时乱成了一团:“火把,快准备好火把!”
“不成!毒虫太多了,你东西都还没掏出来,肉就被它们吃光了好吗?!”
有人急中生智道:“都别愣着了!全部人都进马车里,把所有缝隙都堵上!躲起来!”
面对这种无孔不入的对手,听上去有点儿怂的躲字诀,恰恰是能保住最多人性命的法子。光以马车的车身就能抵挡掉大部分的攻击。而且,他们的身上有药粉的气味,就算有一两只漏网之鱼钻入车中,也可以来一只碾一只。
人人得令,争先恐后躲入掩体,唯恐成为被遗留在旷野上的靶子。
兵荒马乱之中,简禾一个勾手,将坐在布袋中的阿泫抱入怀里。布满鳞片的兽脸紧贴上了香软的胸口,阿泫的爪子僵硬了。
夜阑雨回眸,一脚踹开了车门,简禾愕然,只见拴着马匹的缰绳已被他凌空切断。
两个傀儡扑进了车厢,拢紧木门。嗡鸣声已经到了跟前,狂风骤雨般敲击着门扉。
被拴在外面的骏马成了毒虫们的血肉盛宴,嘶鸣声冲天。某些马匹因吃痛而发狂,拖拽着来不及解开缰绳的马车横冲直撞。难怪夜阑雨刚才会切断他们这辆马车上的缰绳了。
高大的骏马瞬息化作累累白骨,倾歪的马车朝着他们这边倒下,狠狠地撞了他们的车身一下。一时之间,惊叫声四起,马车像积木一般就地侧翻了过去!
夜阑雨脸色微变,飞速俯身,将简禾护在了自己的心口与软垫之间。“喀拉”一下,霜梧被插进木板之中,凭此借力,才没有被撞飞出去。如同在坐海盗船,简禾眼冒金星,可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不忘扒紧了身上人的腰。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又有一辆马车倾倒,将他们所藏身的马车撞出了一条足有半人宽的裂缝,冷风吹拂着浓郁的魔气呼呼灌入,根本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可以堵住它。
简禾:“……”
她一口老血窜上喉咙。这下完蛋了!
两个傀儡血红着眼睛,用自己的身体去塞住缝隙,却也是杯水车薪,很快便被蛀出了一个大洞,毒虫鱼贯而入——
倏忽之间,平地起风。古战场幽暗的空中催生出了璀璨的烈焰,静止一瞬,轰然爆发开来。妖异凶悍的魔气贯上中霄,近在咫尺的毒虫,乃至零落在沙中的骸骨,都瞬时被碾灭成了灰烬。
简禾眼前一花,身体被一个东西高高地顶了起来,四周的光线倏然暗了下去。
劫后重生,可耳膜还有点疼,简禾剧烈地咳了一阵,视线阵阵发黑。夜阑雨将她翻过了身,眼底血丝浮现,道:“简禾?”
简禾喘咳一会儿,狂摆手一阵,道:“没事没事,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还有看不清东西了……咦?”
霜梧银光幽幽,映亮了一小片空间。
简禾眨了眨眼睛。
她没有瞎。
环顾一周,他们竟已转移到了一个潮湿而密闭的陌生空间之中。嗅不到异味,嘈杂的声音也好似都被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里了。
“这是……你刚才画了传送阵吗?”
夜阑雨动了动身子,牵扯到了脚踝,忍不住皱了皱眉。简禾怔了怔,脑海中回闪过他刚才蹬着马车内部的一幕,追问道:“你的脚弄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