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姬钺白当时不在岁邪台,便由他接收了。
姬钺白道:“怎么说?”
“路上起了沙暴,楼家临时改了另一条道,就此没了音信,超了数天也没到潼关。丛熙宗是主办者,且按其作风,也不可能不管这事儿,就派了弟子去查看。一条长路,两边都是草莽山林,只找到一条足够宽的岔路可以供楼家的马车走的。他们顺着那条路搜进去,结果……”
结果不用说,肯定是楼家的人没找着,自己也搭了进去,没了消息,这才引起了丛熙宗的重视。
羊皮卷徐徐展开,泛黄的软皮上,九州的分界线蜿蜒曲折,如同散落的拼图,泾渭分明而又天衣无缝地拼合在一起。河海湖泊,崇山峻岭,各地首府,均有标出名字。九州的最北端,则是一大片没有划分界限的空域——仙魔大战的古战场。
空,不仅意味着地广人稀,也意味着“未知”。
唯一有标识的潼关,仅半枚铜钱大小。一条曲折的大路横贯荒漠林野,将孤岛般的潼关与九州连了起来。
要是没有沙暴,楼家原本该走的就是这条路。
路旁分布了不少细小的岔路,大多无名,且越画越细,“无疾而终”,显然是无人走到过尽头。唯一的一条有清晰标注的岔路,名唤“雪狐道”,距潼关仅有十多里远。
楼家和丛熙宗的弟子,都是进了这里之后失踪的。
简禾不由自主地念出了那个名字:“雪狐道?”
虽然她已第五次踏足九州这片土地,但一直都没解锁过古战场的地图。闻名遐迩如潼关者,倒是有所耳闻,这种旮旯之处,就不能怪她没听过了。
姬钺白看出了简禾的疑问,道:“古时候,此道一年大半的时间都冰封着,有雪狐成群结队地出没,故得其名。但现在已经换了字了。”一顿,饮了口茶,续道:“变成了鲜血之血,壶腹之壶。”
简禾愕然道:“为什么?”
字一改,读音也不同了,跟原本的意思也天南地北……
“雪狐”还称得上是可爱有趣,可“血壶”,就怎么听怎么瘆人了。
姬砚奚摇头,道:“这路以前还是有人走的,只是近年来,不知是否受古战场异动影响,魍魉邪物增多,常有猎户村夫在该处被魍魉袭击。为了形容此处吞人不吐骨头,当地人就换了这个叫法,哪知越传越广。”
“难道这回出现了一只前所未有、穷凶极恶的魍魉?”
“我看未必。二十个村夫被吃掉,我信,楼家人全军覆没,我也信。但若说丛熙宗的弟子也一个都没跑出来……”姬钺白一哂,道:“你们信么?”
众人想也不想便摇头。
开什么玩笑,丛熙宗,威名赫赫的宗派爷爷,连今时今日的赤云宗也得被压一头。宗内门生人人天赋上乘,修为过人。而被选到仙盟大会的弟子,更是优中之优。什么魍魉会有那么大的胃口,能悄无声息地吞了他们?
仙门中人鲜有怕事之人。越是古怪的地方,就越能勾动人的好奇心与征服欲。反正一切的物资准备就绪,姬砚奚等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便提出想提早出发几日,趁着顺路,进那邪门的“血壶道”看个究竟。
出人意料的是,姬钺白并没有拦着他们,只嘱咐了他们万事小心,同意了让他们明日出发。
回房以后,正是午饭时间。桌子上已摆好了饭菜,简禾揭盖一看,心中一动——这都是上一次回玉柝时,她特别爱吃的东西。有一些甚至是蝶泽没有的。不用问,定然是厨子特意学的。
只是,没想到姬钺白会记得。
她兀自怔愣着,后方,姬钺白洗干净了手,道:“怎么了?”
简禾回过神来,放下了盖子,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我在想,你会不会困得不想吃饭而已。”
“不至于。”姬钺白莞尔:“先用膳吧。清早时候还挺困的,现在倒是缓过来了。”
二人坐下。简禾执起筷子,斜睨着他,道:“活该呗,谁让你画我脸,昨晚搓得我脸都蜕掉了一层皮了……你居然还笑?”
姬钺白无辜道:“可这画王八……不是迩迩你要求的么?”
简禾道:“重点是画王八吗?我可没叫你用来路不明的墨水画啊?”
“嗯,是我的错。”姬钺白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微微震动,声音仿佛带了小勾子,轻轻地挠着简禾的耳膜:“说起这个,我忽然想起来,迩迩,你还欠我一次惩罚。”
简禾警惕道:“你还想画?说好了,这次不许画脸。”
“不画了。”姬钺白摇摇头,不经意地道:“玩了这么多回,每次惩罚都是画王八,难免腻味。不如,便把欠着的这一次改成‘真心话’,如何?”
简禾犹豫了一下,道:“你想问我什么吗?”
“同意了?”姬钺白夹了一块辣菜,放入简禾碗中,笑了笑,道:“现在还未有想知道的,以后想到了自会问你。”
简禾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陷阱,便痛快地道:“好吧,就听你的。”顿了顿,低头吃了那块辣菜,她口齿不清道:“对了,我刚才还以为你会阻止那些小辈去呢,毕竟听起来挺危险的。”
“为什么要阻止?”姬钺白倒是看得很开,道:“总得让他们自己去闯一闯,一味护着,哪有出息。”
简禾咬筷子,道:“可他们年纪还小着呢,你不跟着去看管着这群小朋友么?反正待在这里也没事做,提早几天去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