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门上贴着两道符,夜阑雨单刀直入,问道:“你们里面有修士?”
“修士?有啊,他给门上贴了道符,真的没有活死人闯进来过。但也仅限于此了,大家还是一个接一个地……”王存没说下去。
木门半掩,后方怯怯地探出了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的脑袋。王存一怔,立即制止了她道:“你怎么出来了!”
门口的通道虽然是朝下的,可还挺宽敞,不必担心在遇到机关时没有空间防备。不过,遇到了黑黝黝的环境,夜阑雨就本能地心生排斥。
简禾捏了捏他手心,小声道:“你要是不想进,我们就不进。”
夜阑雨摇头道:“没事,有光即可。”
门后的小姑娘还流着口水,懵懂地望着来人。王存将那不会熄灭的烛台放到了一边,一把将她抱起来,才道:“这是我妹妹,平时我出去的时候,就让人帮我看着……李叔怎么不看好你?”
一边叨叨,王存一边领着简禾两人进去,并谨慎地关好了门。
外界的光转瞬即被隔绝了。不过,外面的天那么灰暗,就算开着门也不会明亮多少。微风自前方轻拂而来,这工场一定有通风的口。
往前走了十多米,拐过弯后,一片凹在地下十多米处、广阔的建筑群映入了两人的眼中。
通过一道长长的楼梯可以下到地面。洞中悬满了火把,十分明亮,人站在这里,完全没有憋闷之感,不知道这通风系统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再怎么明亮,地底下的温度还是比外面要阴冷许多。
这里的确是个炼剑的工场,不过现在已经被挪作了避难场所。本来修筑给工人用的休息区,还有库房,现在都铺满了床褥被铺。而就在洞穴的其中一角,堆放了大批落了灰的打铁工具。而空荡荡的洗剑池中,则支起了几根竹竿,晾满了人们的衣服,看起来,幸存的人已经在这躲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据王存所说,现在管理这里的人,是这座炼剑场原先的主人,那位修士也是他的朋友。
阴暗的底下突然迎来了两个谪仙般的人,少年自是风姿无双,而那少女的形貌,虽不及少年出色,但步伐极大,看人时眼含煞气,反倒叫人不敢直视。
便是这样,穿过街道时,无数探究的目光从两旁的房屋中悄然射出,或好奇、或恐惧,紧随着二人的背影。
主事人、即工场的老板,以及那名唯一的修士,就住在了东南角的一所低矮的小木屋中。
王存轻扣柴扉,随即撩开了帘子。瞬间,就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从中飘了出来,混杂了潮湿、腐肉、药草、柴火等各种杂七杂八的气味。
木屋中点了一盏油灯,一张单人床上躺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白发老翁。其面泛潮红,双颧如覆红妆,说着胡话。那阵难闻的气味就是被子底下飘出来的。
房中的另一人,则是名富态的中年男子。简禾三人进来时,他正守着一碗药在发呆。狭小的屋子骤然迎来了两个如有天人之姿的男女,这男人直接看呆了。
直至王存说出了前因,这男人才如梦初醒,激动地站起身来,搓手道:“璧人姓袁,大家都叫我袁叔。不知这位高人,还有您的夫人怎么称呼……”
“我姓叶,叶子的叶。”简禾看了夜阑雨一眼,恶劣道:“这位是我的夫人。”
夜阑雨:“……”
袁叔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叶高人和叶夫人!”
简禾笑容满面地应了句:“嗯。”
夜阑雨:“…………”
夜阑雨似乎已经不像再听他吐出那两个字了,沉声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袁叔道:“唉,说来话长。您看看就知道了。”
简禾与夜阑雨对视一眼,上手掀开了那张盖在修士身上的被子。瞬间,难闻的气味更增数倍。
而入目的景象,也让他们的心跳骤然停滞——被褥之下,这修士基本不着寸缕,只穿了亵裤挡住了重点部位。若从身体正面划下一条中轴线,那么,此人的左半边身体还是完好无缺的,可右半边的身子却正在溃烂!
脚掌、小腿、膝盖,均是腐烂见骨,敷了厚厚的药,也无济于事。而右手手肘以下已被刀剑切除,像是进行过截肢手术。但还是阻挡不了那腐烂的诅咒往上蔓延。
袁叔也拉起了裤腿,只见其一条腿的皮肤已经开始发黑,只是还未到溃烂的地步。
“这是怎么回事?”
“早在三个月前,我们发现城民在荒郊的十多个坟地被人挖开了,里面的尸首不翼而飞。初初,还以为是出现了盗墓贼,只是,蜀东下葬人时,不会在棺木中放太多陪葬品。我们就想,这盗墓贼怎么会挑我们的墓地下手呢……可很快,有天夜里,我们发现了这几具不翼而飞的尸首……全部都回来了。”袁叔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恐惧:“还穿着下葬时的衣服,见人就咬,连亲人也不认得了。”
简禾心道:“丧尸丧尸,能认得人的就不叫丧尸了。”
袁叔道:“后来,这样的活死人越来越多,还不分昼夜地出现,被咬伤的城民的伤口也总是不好,无论敷多少名贵的膏药,或是喝多少药汤,都阻止不了伤口溃烂扩大。慢慢地,人就只能在活生生的情况下变成了一具白骨。”
简禾头皮发麻。
清醒地看着自己慢慢死去……这种死法,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