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
简禾眯起眼睛,凝视了片刻,一个大胆的想法于心中缓缓升起——或许,她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去赶走这条人头蛇了。
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找到雄黄。
夜阑雨的包袱就挂在了不远处的一根从山壁穿出的枝桠上,上方有山石挡雨。简禾三两步上前,伸手一摸包袱,发现它是湿的。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打开包袱一看,果然,里面的雄黄粉已经被雨水冲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是挂在了淋不到雨的地方,也有油纸包着,可昨夜风太大了,包袱不可避免地被打湿了。油纸散落,雄黄粉亦化成了水,渗入了附近的土壤中,尽数付诸东流。
难怪从摔进洞里开始,就没看到过小蛇入洞了。这是因为入口的附近充满了雄黄的味道,倒是替他们清理了一部分的麻烦。
但这也没用啊,最关键的问题解决不了!
她该到哪儿去找雄黄呢?
简禾愁云惨淡。
这时,遥远的林野间忽地惊起了无数飞鸟,拍翅声纷乱不已。数道剑芒冲天而起,那些从别的地方进山的夜氏弟子应该就在附近!
简禾站起身来。
嘿,天无绝人之路,这下有办法了。
……
简禾这一消失,就离开了足足大半天。
从午后到日暮时分,天色越发深沉,燃烧尽了落日的余晖,唯剩一片金芒虚虚地落入洞中。相信不用多久,这儿就会变成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森之地。
偶尔,巨蛇的金鳞会微微一闪,提示着此处并不安全。
在阳光开始下山时,持续了一整个白天的鼾声就停了下来,滴水可闻,万籁俱寂。偶尔发出的黏腻爬行声,让人倍觉提心吊胆。
蛇蛋仿佛被遗忘了一般,没有再被剧烈地摇晃了。然而,挡在出口的那道粗长的蛇身却未曾挪开过。
每一分秒都过得极度缓慢煎熬,剑刃那黯淡的光芒是唯一的慰藉。
日暮最后的一缕余晖即将没入地平线。从忐忑不安的等候,到心灰意冷的绝望与自知被遗弃的憎恨,再到如今的第二次高热,夜阑雨迷迷糊糊地蜷缩在了蛇蛋角落,烧得浑身发抖、浑浑噩噩。一贯苍白的双颊透出了灼热的赤色。
他快要死了。
恍惚间,这样的想法在他心底一闪而过。
迷蒙间,轻微的“咔哒”一声在蛇蛋上方传来。
等他迟钝地意识到了有人回来后,浑身一震,撑着一股劲儿,侧头回望。只见一个纤瘦的人影故技重施,从蛇鳞上方的空隙中飞跃了进来,稳稳落地,动作敏捷,毫不犹豫地朝他大步奔来。
回程时,根据自己体力流失速度,简禾也或多或少地预感到了夜阑雨的情况不妙。看到他倒在地上,简禾大惊,连忙跪下来,把人扶起,摸向他的额头,道:“我回来了,你感觉怎么样了……啊!!!”
原来是夜阑雨一睁开眼睛,就张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简禾:“……”
这下可不是玩玩而已,而是真的用尽全力在咬、在碾磨,如同一头怨恨的小兽,已有些神志不清了,且还是偏执且崩溃地记得要报复遗弃自己的人。
好在简禾没有痛觉,否则,早已哭爹喊娘、满地打滚了。
“唉,差不多得了,要断了要断了。哎,你真的要咬掉我的手指么?好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错了!我向你认错!是我回来晚了,明明保证了马上就回,却又食了言。”简禾道:“但我不是故意戏弄你的。我到了上面以后,找到了你的包袱,却发现里面的雄黄粉早已随着水化开,流进了土里,捡也捡不回来了。那种情形下,我若是空手而归,说不定下一次就没那么简单能爬到外面去了。所以,我决定赌一把,去找雄黄。”
听着她的解释,夜阑雨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牙关。双臂一抬起来就痛,可他还是拽住了简禾的衣服,埋首在她心口,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咬牙切齿且含糊不对题地道:“……我要杀了你。”
简禾道:“好,杀就杀,反正你是我的主人嘛,随你处置,我让你杀。什么时候想我了,再做一个我出来就行了。”
“……”
“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下一次。说不定,下一次还会比这次凶险。但是,我保证,下一次,我会早一点回来,不会把你扔在这种臭地方一个人呆着。”简禾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认真道:“有时候,我可能走得有点慢。但是,无论遇到什么拦路的东西,我都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夜阑雨没做声,却抱得更紧了。许久,似是终于冷静下来、且恢复一些神智了,夜阑雨才哑声道:“……你说你去找雄黄了?”
简禾点头道:“不错。”
今天下午,于山林中捣出那么大动静的人,确实就是夜景平那一伙人。他们也碰到了人头蛇的袭击。
简禾找到他们时,现场正混战成一团,剑芒直贯云霄,剑气乱飞,雄黄漫天。但是,观其阵势,对方人是够多了,可面对差不多数量的人头蛇时,比之她与夜阑雨的二人组,对方更加灰头灰脑、狼狈交加。
而观其傀儡,行动亦不及她迅猛,根本就挡不住那么多蛇的攻击。难怪主人全都要拔剑出来了。
简禾在他们的包裹中顺走了一大袋的雄黄粉,同时把地底有巨蛇与蛇蛋的消息告知他们。这群弟子平日虽然与夜阑雨不对付,但昭明岭附近有这么大的一个隐患——他们还不至于没分寸至此、要对家人隐瞒这件大事,遂纷纷收剑,飞奔回家里去搬救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