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才分开了一天一夜……
贺熠头皮传来一阵阵的麻意, 死死地盯着她的心口,迅速逡巡了一眼这个阵法。再抬头时,他双目冒着猩红的寒光,似阿鼻地狱出来的恶鬼, 阴测测道:“移魂阵?玄衣, 你对她做了什么?”
穆笙等人浑身绷紧, 如临大敌地瞪着他,夏昊几乎要把后牙咬碎。
贺熠一个人来蚀月里挑事——换了是平时, 他们仗着人数众多, 且随时可以撕裂空间瞬移,绝不会忌惮他到这个地步。然而, 这一回,移魂阵的图案画在了这个大殿的地板上, 这就导致了在移魂结束前, 这个地方是被锁定的。
为了保护法阵, 不可瞬移,也无法召兽——魔族人最擅长的事物都被强行锁定了。算下来,他们反倒是被动的一方。
贺熠来势不善。若是他恶意破坏法阵,那么,所产生的反噬余波,将会无可避免地让在场的人都重伤晕死。而无修为者——比如高座上的那具躯壳,以及法阵中的那个女人,恐怕都会抵受不住刺激,瞬间被撕碎。
无奈,他们身居护持法阵的位置,半数灵力已灌入其中,无法随意动弹,只能瞪眼干着急。
——这条疯狗,可真会挑时间来。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玄衣却是不慌不忙地跃下台阶,黑靴踏着无形的空气,悬于法阵之上,每一步都极为轻盈且敏捷:“你都看出了是移魂阵了。除了移魂,还能做什么?”
贺熠讶然,鼓掌道:“别人偷了东西大多都会心虚一阵。想不到玄衣公子却这么理直气也壮。厉害,佩服!”
夏昊抬头怒道:“你!”
“为何要心虚?”玄衣却半点也不恼,淡淡道:“这个人身上,有半数魂魄都属于我的妻子。本就不是你的东西,何来‘偷’一说?”
殿上黑纱飘荡,远处的座椅上,确实斜斜地歪着一个女人,看不清模样。
贺熠心中微动。
在几年前,他曾与玄衣有过数面之缘,偶然听说过他在四处搜魂,似乎要复活一个死人。但他并不关心详情,也不知其真假,只觉得十分荒唐。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贺熠越想越觉得好笑,恶声恶气道:“你自己都说了是魂魄,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她都投生了,身边早就没你的位置了,还阴魂不散地巴着人家想再续前缘,你不觉得自己很一厢情愿么?!”
玄衣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爆喝一声:“住口!”
“算了,不争论这个了。”贺熠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弃仙的侧刃,再确认了一次:“那你是真的不打算把她还给我了?”
玄衣居高临下道,寒声道:“在我要回所有属于我的魂魄之前,谁也别想碰这个法阵,见一杀一,尤其是你。”
“真的不给啊。”贺熠遗憾地叹了一声,下一瞬抬头时,却已经换了一副表情,眼中写满了掩藏不住的露骨杀意:“那我就自己拿好了!”
锵——
弃仙猝然出鞘,冰冷刺骨的白光划破了法阵上空的空气!
站得那么近,玄衣早已有所防备。双剑在空气中铿然相撞,崩裂出了电光般的锋芒!两人就在这片法阵的上空缠斗起来。
不仅是穆笙等人不敢移开眼,简禾亦是看得心惊肉跳、目不转睛。
在未来,这二位的地位是平起平坐的,修为也都不相上下。但贺熠如今才十六七岁,吃了年纪小的亏,简禾本以为他会略逊玄衣一筹。
然而,真的打起来了,实情却并非如此——贺熠只要抢回卞七一人,可以不管不顾、像条疯狗一样开打,玄衣却不能——他的软肋就在这个大殿里面。投鼠忌器,被太多东西钳制住了,束手束脚。
贺熠何许人也,过招没多久,就看出了玄衣在意的东西。故而,锋芒所向,剑光直逼地下法阵,刁钻且毒辣。玄衣眼疾手快,招招接下,可还是有阻拦不及的时候,法阵的图案被划得不如原本完整,迸射出的气流使整座大殿都摇晃了起来。
阵中的卞七受此波及,虽在昏迷之中,眼角也开始溢出了泪水与血沫。
简禾:“!!!”
次奥!城墙失火殃及池鱼,两位大大过招,受苦的是他们这些杂鱼。万一卞七的身体被毁了,贺熠那条线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无奈想要张口,却依旧无法说话。
系统:“别急,还有最后的2%。”
卞七的身体开始破损这一幕,显然已被贺熠纳入眼底。他双目猩红,宛如阿鼻地狱的恶鬼,耐心接近耗尽。
无奈,攻比守难,无论剑锋多块,还是赶不上法阵移魂的速度!
一声巨大的啸鸣贯彻长空,贺熠心口已溢出了一缕血晕,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砸在柱子上。玄衣倒退数步,却仍是执拗地守在了阵前,呕出一口暗红色的血。
气流翻飞,爆炸声接连响起,上空拂动的黑纱终于抵受不住,碎裂成无数块,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地上,如天降黑雨。
就在这个混乱的关头,殿外竟又闯入了几个不速之客,正是郑绥和赤云宗的几个小弟子。
在那个晚上,简禾声称自己要去方便,却久久未归,郑绥等人总觉得不对劲,再加上贺熠已从洞中爬出,众人就一起寻了过去。
嘟嘟嗅到了那片沼泽地残留的气息——有简禾的,也有夏昊的。他们借此一路追到了蚀月外。可贺熠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先一步踏入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