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想都不想:“这说明陛下对预防恒江洪灾十分重视,治理有方啊。”
“不错。”秦鹤洲勾了勾嘴角,指着其中一份卷轴道:“自大魏改年号为‘文昌’之后,这十年来,恒江再无洪灾发生,除了陛下重视此事以外,两位派去治洪的大臣也功不可没,在此期间,他们颁布了《河防令》还发明了‘测水法’,提出了从恒江上游根治的方法。”[1]
徐子陵认真地读着秦鹤洲划出来的地方,出声道:“按照道理,在这样的治理下,恒河洪灾应得到缓减,即使爆发也应该早有预防,不该导致今日这样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场面才对。”
秦鹤洲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认为这变故应该出现在三年前。”
徐子陵皱了皱眉,“三年前?”
“嗯,三年前,两位河道总督年事已高,便辞官告老还乡,而当时正值内阁动荡,陛下这才在情急之中派遣了两位内阁大臣过去,结果导致了如今的局面,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查清与那两人私下有密切往来的所有官员,从三年前至今。”
“好。”徐子陵刚应下,便听秦鹤洲的语调变得严肃,又接着说道:
“不过此事只可暗中调查,不能让任何知道人,尤其是那些内阁的官员,即使......”
他话说到一半,却蓦地被门口通报的侍从大声打断,
侍从急匆匆地走进来,道:“傅大人正在门口等着,说是有要事要与您谈。”
“这不是说什么就来什么吗?”秦鹤洲嗤笑一声,站起身,对那侍从与徐子陵说:“把这些收起来。”
几人将桌上的卷轴一下子扫到了屏风后面,又见秦鹤洲从身后的架子上抽出了几卷别的,动作快到徐子陵甚至还未来得及看清上面写的内容,
傅文和便推门而入了,他笑吟吟地走到秦鹤洲身前,“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怕是打搅诸位了。”
“傅大人来访怎么能说是打搅呢?”秦鹤洲冲他做了一个拱手礼,“不知傅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并无什么大事,”傅文和虽然在和秦鹤洲说话,可视线却频频扫向他桌案上的那堆公文,“秦大人这是在查什么案子?”
秦鹤洲见状,神色匆匆地收起那些卷轴,笑着道:“让傅大人见笑了,不过是前段时日的一些小案子罢了。另外,傅大人前些时日让少游熟悉那些公务,少游都已看过了。”
傅文和朝他点头,回以一个虚与委蛇的微笑,捻着胡子道:“甚好,甚好,那我也不便再叨扰了。”
心中想的却是即使桌上的那些东西他藏得够快,自己刚才还是看清了,秦鹤洲这个小兔崽子看的那些内容,分明是前段时日翰林院众人上奏议论谢钧随意升迁官员,对政事干涉过多,要弹劾他的联名书。
傅文和前脚刚走,徐子陵便饶有兴致地挑起那几份宣纸,抬眸看向秦鹤洲,调侃道:“秦大人,好手段,这让我想起了还在国子监时,教书的那几位老先生极为严格,成日地让我们背诵四书五经,故我们的这四书五经里总是藏着几张《春宵秘戏图》。”
秦鹤洲挑眉:“那不是说明,这招管用吗?”
徐子陵看罢笑了笑,在接到任务后便离开了。
待徐子陵离开后,秦鹤洲又看向侍从,道:“陪我去找一趟梁斯。”
侍从不解:“主子,您还缺人手?”
“缺,要彻查洪灾,必然要去一趟衮州打听当地的状况。”秦鹤洲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公文,随即往门前走去,“难道你指望让那几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过去吗?再者说,”
秦鹤洲忽然压低了声音,“我需要几个手脚利索,能私底下办事打听消息的人。”
·
在掀开梁斯寝宫珠帘的那一刻,一股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秦鹤洲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抬起袖口捂住了鼻子。
上次来此处,虽然殿内也熏了香,但绝没有今日这般浓烈,他倒是好奇梁斯究竟在搞些什么。
下一秒,便见数位身披薄纱,露出大片肩头肌肤的美婢在殿中翩翩起舞,笙歌漫漫,而梁斯躺在卧榻上,手握这精致的雕花杯盏,目光在她们身上流转。
梁斯长得不难看,相貌绝对配得上“周正”二字,他下巴光洁无须,皮肤上也不见皱纹,让人瞧不出年龄,身段样貌却也讨喜,或许这是他能快速得到皇帝赏识的原因之一,此时他穿着一件玄色长衫、姿态肆意。
然而秦鹤洲并没有料到自己会见到这么一副笙歌艳舞的场景,当场面上神情一滞。
他是与梁斯来议事的,可对方却在这饮酒作乐,分明是不尊重他,但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想到这秦鹤洲也只好将心中的不悦强压下去。
而梁斯则将秦鹤洲这些微妙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扬起。
只当对方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秦鹤洲坐下后,梁斯身边的小厮立即给他端上茶水。
“秦大人近几日来的可真勤快,”梁斯半靠着桌案,语调有些漫不经心,斜睨了秦鹤洲一眼,“不过咱家知道秦大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过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
“确实是有要事,”秦鹤洲端起茶杯,笑了笑,“少游此番前来是想借公公手下暗卫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