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白党毁了多少家庭,现在他俩都在那儿当街要饭是罪有应得,”女生一脸快意,又神秘兮兮吐露了点别的,“不知道是谁,可能也是被拆白党霍霍了的苦主吧,太厉害了!依照凝烟这条线,顺藤摸瓜到了拆白党整个组织。”
“那些人都没落得好下场,祸及的女子也被解救出来了,真真是……”
蒋珊朝她一笑:“皆大欢喜。”
……
毛六取来今天的报纸,递给曲漾前笑得满面春风,时不时地瞄眼报纸。
曲漾知道,自己这是又上报了。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不管上边是什么,他心中都已波澜不兴,曲漾伸手接过,目光平淡望去。
入目是“食品王国祥德苑”。
粗略一看,讲的是他与林奕断绝关系后的发家史,内容还算详尽,但也不免有吹嘘注水的成分,毕竟曲漾不喜欢接受采访,旁人对他的推测难免有误。
如今,祥德苑分店已开遍全国,食客不论是社会阶层还是年龄层面都涵盖极广。
祥德苑平价食品质优价廉,称得上良心,走薄利多销路线,在服务社会上流的高端美食上也不含糊。
何况曲漾在人事、采购、研发、技术、广告营销等层面的认识远超所处时代,祥德苑短短时间乘风而起再正常不过。
曲漾把盏香茗,视线移到别的版面,眸色转暗,连带一室气氛沉寂压抑。
毛六低垂了头,隐隐知道少爷即将问起什么了。
果不其然,曲漾放下云纹茶盏,隔着窗望向北方:“分店那边投到安置流民的开销见涨,湖城的守卫调动也愈发频繁了。”
滚滚的浪潮中,毛六忽然有种身如浮萍的错觉,他垂首叹息:“少爷,可能真的……乱世将近了。”
仿佛没有听到毛六的回答,曲漾朝他笑着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有什么打算?”
“我没打算,我无父无母,自小被夫人收养在蒋家长大,”毛六面上些微茫然,随即目露坚定,“若是少爷不嫌弃,毛六今后仍将随侍少爷左右。”
曲漾微微颔首,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想到原剧情中不久后的兵荒马乱,曲漾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置在一个盒子里,出门去找安德正。
其实他家和湖城女子学校离得不远,甚至可以说是很近,途中毛六一声不吭推着他,忽然见到有两个蓬头垢面的人隔着街道相对讨饭。
“这两人估计是新来的,少爷要去提醒一下吗?”毛六轻声问。
祥德苑广兴善事,为流民提供饭食,在铁轨覆盖率不高的情况下,给有意自食其力的流民牵线搭桥介绍工作。这件事已经持续很久了,基本上湖城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有人沿街行乞影响市容了。
曲漾怀中抱着一个盒子,闻言眸光平静地扫过那边的两个乞丐,只一眼便收回目光。
“去提醒一下吧。”
这是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口旁,两个乞丐一左一右,分在街道两边,他们身后是整洁林立的店铺,面前摆着个破碗,旁边常有风情万种的旗袍美人和西装革履的男士走过。
他们与这里格格不入,过路人看见了不免投来惊奇鄙夷的视线,这世道,居然还有妄图不劳而获混吃等死的人。
走近了,毛六也觉得惊奇,这两个乞丐顶着旁人异样的眼光,熟练地哀求,却是隐有针锋相对的意味。
毛六先是到他这边的乞丐那,乞丐身段玲珑,看得出来是个女子,一抬头却把毛六吓个够呛。
——竟是一张脸都被划成了鬼画符。
女子麻木地拢了头发遮住面孔,嗓音嘶哑似老妪,连声道:“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冒犯您了。”
她拼命地将一头枯草般的长发覆盖在脸前,诚惶诚恐,末了又乞求道:“这位小哥行行好,你一看就是体面人家出来的。发发慈悲给点银钱吃食吧,不然我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毛六抿唇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原先福寿门那地儿如今是祥德苑施善的地方,你可以去那领吃食,让他们给你介绍份工作。”
没等那人反应,毛六又走到了对面的男乞丐那。
男人头发短,遮不住脸,于是一张毁得触目惊心,又莫名透出熟悉的脸便映入了双眼。
毛六顿了顿,征询般望向不远处的曲漾,后者朝他眨了下眼,毛六转回头,面无表情将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之后不管男乞丐什么反应,毛六直接转身离开。
毒辣的太阳底下,林茂源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渴极饿极,为了一块吃食哪怕把膝盖跪碎也甘愿。但旁边的人听说了他之前的事,不但不给他食物,还给想施舍他的人科普他的事迹,原本心怀善念的人都被劝退。
林茂源已经快要被极度的生理需求折磨到晕过去,他真想一了百了,又害怕死亡,渴盼能继续活着。
毛六到他跟前,林茂源也没能认出来,他实在是太饿了,眼前的人都开始有模糊的重影了。
但毛六说的话,他还是听到了。
祥德苑,吃食,工作……
“啪啦!”
破碗被愤然砸碎。
毛六走到曲漾身后推着他继续往祥德苑走,回头一望,林茂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原地空余一个碎裂的破碗。
毛六不由嘀咕:“当年蓄意勾勾搭搭地毁人,现在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大快人心。就是太过不知好歹,要去祥德苑受少爷的恩惠,居然还在这里不满泄愤,得亏少爷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