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医师屁股还疼着,这时腿脚又极为酸爽地麻了,蛆一般扭着,他徒弟柱儿紧闭上眼不忍心看。
下一刻,腿上的束缚感消失,条条细线如同一束川流归向曲漾,那些傀儡蹦蹦跳跳地回到他脚下。
曲漾微笑示意:“在下突然加入,原先对比的法子便不再作数,要多比上两场,实在对不住。”
“害,好说好说。”
“这都不算事儿,能跟阁下这种层次的高人交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诸位不怪我便好,”视线在几人之中逡巡片刻,注意到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手中的狼毫和书卷,曲漾下巴点了点,“还是两两相决的话,在下想和这位仁兄斗上一场。”
左恒源手一抖,暗道一声倒霉,向年轻男子看去,望着他脸前的雾霭,实在看不出曲漾此时脸上的神情如何,只得躬身抱拳:“还请高人赐教。”
其余人皆是松了口气。
陆医师腿麻,在柱儿的搀扶下勉强站着,给他们当裁判。
“那么这第一场,便由高人对战江门主了啊,至于你们那边嘛,”他随便指了个人,“你算是轮空了,另外两个斗上一场。”
衣袂飘摆,曲漾腾空而起,跃上树木中央的一节枝头,他伸出的手指未动:“江兄,请吧。”
左恒源只得咬了咬牙,以书卷为盾,狼毫为剑,口中高声吟咏:“一树一菩提,一叶一如来……”
那吟咏之声落进耳里,化作一记记重锤狠狠砸下,直要将耳膜击碎。
曲漾仿若未觉,手上一动,一只傀儡箭射出去,四只傀儡安静守在身边。
左恒源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御敌。
傀儡却完全不讲道理,仗着身高优势直扫下盘,要么阿飘一样,秋风扫落叶般从腿部地横冲而过,迅疾如风。要么直接运转某种功法,劈掌砍来,浑厚可怖的内力顺着细线渡来,一掌之下,左恒源险些内伤。
一人一傀交战数个回合,身手尽显,内力相抗。余波却是没有泄露出一点儿,唯有一次左恒源失误,有数片叶子落下。
高手激斗,都是飞沙走石漫天、一剑断山河的声势浩大,在打斗时控制住内力,只打在跟前人身上,而不泄出余波,这一规则实在别出心裁。
傀儡牢牢占据着上风,活泼地围绕着左恒源四处打转,上下前后各处都去得,偶尔还会从头部中设置的暗槽里喷出几道极为细小的暗器。
曲漾足尖悬空在枝头,两手操控着悬丝傀儡。
0641打量左恒源几眼,觉得这人透着几分熟悉,半晌后一拍脑袋:“这是左秋棠她师父,问书阁的阁主?!”
狼毫笔突刺的手法和左秋棠一模一样!
“嗯,是他。”曲漾应答一声,操控着的傀儡倏忽腾空而起,凌空一掌拍下,卷携着呼啸的劲风。
左恒源抵挡不住,“嘎吱”踩断脚下树枝,跌了下去。
傀儡身子一荡,抓住左恒源后衣领,带着他缓缓降下。
左恒源怔怔站在地上,良久后,看到那傀儡扭着屁股在他跟前又升上去,仰头遥遥对着曲漾一拱手:“多谢高人手下留情,晚辈感激不尽。”
曲漾无声站在树梢上,俯视着树下的几人。
几次争斗很快结束,曲漾从陆医师手中接过用玉瓶乘着的丹药,道谢之后,提着自己的数个傀儡向远处走去。
他走得很慢,果然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有人从后边追了上来。
左恒源道:“阁下以傀儡向在下暗示,是想……”
此时曲漾手上仅是提着一只傀儡,闻言笑了笑,转而问道:“你瞧我这傀儡如何?”
左恒源仔细端详。
雕刻、粉彩无一不精,束着的三十六根线,根根又细又柔韧,在日头底下反着光,能够做出许多寻常傀儡所不能做出的动作。更别提,傀儡头部里边装有多个巧妙的机关,还能够自如地传导内力。
“阁下这傀儡实在鬼斧神工,”左恒源如是道,感觉曲漾似乎很是轻松自在,还说了句玩笑话,“这等无价之宝,如果当真有地方能够买到,在下即便是倾家荡产也要买上一只。”
不料年轻男子道:“不必去费心找了。我卖你一只,可好?”
曲漾唇角勾起,看眼前的中年男子神情由不可置信的怔愣,再到狂喜之后的热切。
“阁下,您,您是说真的?”
“这还能有假不成?”曲漾反问一句,垂头凝视手中的傀儡,“青城的悬丝傀儡戏虽是兴盛,可傀儡多是登台表演所用,毫无攻击力,使得江湖之中,傀道日渐没落。”
曲漾叹了口气,眼中带了一丝悲哀:“我即将北上,不知何时才能回到青城。这一身所学、一箱傀儡也不知究竟能传给谁,也不知傀道又何时才能兴旺起来。”
“这傀儡低价卖于你,只要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左恒源道:“阁下深明大义,但请讲。”
“待它辅佐你多年之后,找个一心热衷傀道的武者,将这傀儡赠予他。”
左恒源答应了。
两人约定,等过几日,左恒源叫弟子将银钱、珍惜药材从门派中运来,这傀儡便归他所有了。
曲漾笑着去往白云寺。
0641:“宿主,我总觉得你在憋着坏。”
“你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