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次辅终于变了脸色,飞快问道:“郡主如何?”
产婆看向护国公主,见护国公主没有任何指示,遂如实说道:“郡主脱力昏迷,身子没有大碍。”
张次辅听罢,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失望。
他缓和了神情,装模作样的向护国公主道谢:“今日幸得殿下出手相助,才换得郡主转危为安,殿下的大恩大德,老臣没齿难忘。”
护国公主根本不给他脸,意味深长的说道:“张大人别怪本宫多管闲事就好。”
张次辅心头大恨,面上不敢表现出来:“殿下言重了,待此事一了,老臣定当重谢。”
护国公主懒的看他这张虚伪的老脸,径直的走进了产房。
当年在战场上率军杀敌,她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因此对产房这种地方不像其他人那样避讳,先前也没有阻止秦笑笑进去。
产房被清理过,仅残存着淡淡的血腥味,里面的气氛压抑的厉害。
嘉明郡主依然在昏睡中,不知何时才会醒来。几个侍女守在床前,偷偷的抹眼泪。产婆和刘廖二位太医待在外室,时不时看向桌上的襁褓,脸上露出遗憾之色。
见到护国公主,他们正要行礼就被止住了。
看着襁褓里面色乌青了无生息的孩子,纵使见惯了生死,她还是不忍多看。暗暗叹了口气,缓步走向背对着她坐在床前的秦笑笑。
秦笑笑神情呆滞的看着嘉明郡主,红肿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内心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明明知道了张世仁和兰芷的奸情,明明猜到这对奸夫可能会对堂姨不利,明明知道张家人是个什么的德性,她早该提醒堂姨让堂姨心生提防的。
便是堂姨身子不好,害怕刺激到她,她也应该多安排一些人手在张家附近,一旦张家有风吹草动,她也能立即知晓,及时带人救治堂姨。
兴许只要提前半个时辰,就能救下这个可怜的孩子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护国公主见她脸色不对,稍稍一想就猜到了原因,当即握紧她的手低声呵斥道:“谋害嘉明母子的不是你,真正的凶手是张家人,你休要胡思乱想!”
秦笑笑愣愣的看着护国公主,旋即紧张的看向嘉明郡主,见她没有醒来的迹象,眼泪流的更凶了:“母、母亲,小宝宝没有了,堂姨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
她怕惊醒了嘉明郡主,死死的捂住嘴巴,说的极其小声。
护国公主再次叹了口气,轻轻把她搂在怀里,低声安抚道:“嘉明没有没有你想的那样软弱,她会熬过去的。可是你必须知道,她遭此大难不是你的错。”
秦笑笑摇了摇头,依然沉浸在自责里:“若是我没有瞻前顾后,找个时机将那些事情告诉堂姨,堂姨对张家有了提防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见她钻了牛角尖,护国公主耐心道:“嘉明身子弱,这一胎来之不易,你若是直接告诉她那些事,便是她自己承受得住,她腹中的孩子焉能无恙?到那时你一样会自责。笑笑,总有一些事我们无法掌控的。”
就如同当年她欲倾尽所有保住他的性命,依然一切成空。有时候她也会想,若是能够开诚布公的和他道明一切,是不是就不会落到那样惨烈的地步?
这样的设想没有结果,也许会让局面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时也,命也先前笑笑为嘉明做的够多了,但是谁也预料不到今日之事。没能救下孩子固然遗憾,但是即便做好万全的准备,也不一定能够改变这个结果。
能救下嘉明,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番劝慰到底起了作用,秦笑笑心知自责无用,她能做的是为母子俩报仇。只是看着床上的嘉明郡主,她不安道:“母亲,小宝宝没有了,我担心堂姨的身子会受不住。”
嘉明嘉明的身子原本就比旁人差几分,如今经历了早产和难产更是元气大伤。万一承受不住孩子离世的打击,这身子怕是要彻底败了。
“不会的。”护国公主也看向了嘉明郡主,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冷意:“连家的子孙没有软弱之辈,张家害死了她的骨肉,她会振作起来为孩子报仇!”
秦笑笑一听,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嘉明郡主做过的那个梦,刹那间一股凉意从脚底袭上头顶。
不行,她绝不能让堂姨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报复张家,那些人渣不值得她豁出自己的性命!
大雪还在下,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在确定嘉明郡主的身子没有大碍后,护国公主就让刘廖二位太医离开了,又命侍卫带走了张府请的大夫和产婆。
原本秦笑笑怀着身孕,不该在这里久留,她实在不放心嘉明郡主,就恳求护国公主让她留下来。至少在嘉明郡主最难过的时候,有个能说的上话的人陪在她的身边。
护国公主拧不过她,只好答应下来,招来一支侍卫守在了嘉明郡主的院子里,不允许张家任何人靠近一步。她则冒雪进宫,向元和帝禀明此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这是张家的家务事,便是天子也不好多问;往大了说,是张家藐视皇室,谋害皇室郡主,端看元和帝如何裁决。
若是福王和福王妃尚在人世,自有他们夫妇为嘉明郡主撑腰,两家私下里解决了断不会闹到元和帝面前。
不过福王府还在的话,给张家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对待嘉明郡主,更不会发生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