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笑不知道,她刚离开家,父亲就睡醒了,更不知道在她背着满满一篓菊花回到家的时候,要面临怎样的狂风暴雨。
菊花年年都采,哪怕村里人的日子过好了,夜里依然喜欢枕着散发苦香味的枕头入睡。因此姐妹仨走到后山下时,已经有不少人在采了。
相互打过招呼,雪丫就带着秦笑笑和胡晴晴寻到了另一片没怎么被采过的菊花。
金灿灿的阳光照射在同样金灿灿的菊花上,原本普通的菊花瞧着都不普通了。无数只蜜蜂嗡嗡嗡的飞来飞去,让这片安静的金色也变得鲜活热闹起来。
“大黄,别咬!”见大黄对蜜蜂产生了兴趣,微张着嘴巴去咬,秦笑笑连忙阻止它:“万一蛰到了,你的小命儿就要没了。”
雪丫瞅了大黄一眼,说道:“大黄是不是变傻了?那年它险些让蜜蜂蛰死,后来见了蜜蜂就躲的远远的,要不是变傻了,它能这么干?”
秦笑笑一愣,慌张的叫了声“大黄”。
大黄抬头看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秦笑笑松了口气,摸了摸它的头:“没傻,应该是忘记了。”
“忘记了……”雪丫的神情变得复杂,在看到不远处的一群小孩子蹦蹦跳跳的往这边走时,她忍不住问道:“你们可还记得绣绣姐?”
绣绣姐?
秦笑笑茫然的看着胡晴晴,显然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胡晴晴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你说的绣绣姐是不是被坏人骗走了?好想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娘提过一嘴。”
秦笑笑闻言,连忙问雪丫:“绣绣姐是谁?我从来没有听你们提起过。”
见她们俩是真不记得了,雪丫的嘴角扯了扯:“不记得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待会儿回去了,你们也别乱问。”
或许她们这一辈里,只有她还记得幼时家里曾有过一个绣绣姐罢。不知道十多年过去了,她还在不在人世。要是在的话,应该已经嫁人生子了。
秦笑笑和胡晴晴对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
不过绣绣这个名字,到底在秦笑笑心里留下了痕迹,觉得以雪丫的性子,不可能突然提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且还提醒她们不能向家里人询问这个人的来历。
秦笑笑无意识的捏了捏大黄的耳朵,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
大黄摇了摇尾巴,在她的手掌心里蹭了蹭,然后趴在浓密的枯草堆里,凝望着远方。
咩咩在它周围转悠,时不时用力刨一下蹄子,将埋在浅层的草根刨出来吃掉,或是吃那些难嚼的草茎,品尝里面少的可怜的汁液。
秦笑笑一边手指不停的采菊花,一边跟雪丫和胡晴晴聊天。大多时候,是她和雪丫在聊,胡晴晴鲜少开口。
待说到雪丫成亲的事,胡晴晴突然问道:“雪丫姐,安家的境况这么差,你招了安家大哥,不怕他的弟弟妹妹缠着你们要钱要物吗?”
雪丫看了她一眼,说道:“当然是知道他们干不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我才费了老大的工夫招小安哥入赘了,不然他再好,我也不稀罕跟他过。”
胡晴晴若有所思道:“你招安家大哥当夫婿,也要看他家里人的人品是吗?”
雪丫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虽说我招他入赘,他就是秦家的人了,但是安家是他娘家,他那些弟弟妹妹也跟我是亲戚,平日里少不得往来。要是人品不好,那日子有的烦了。”
说罢,她难得有闲心告诫两个妹妹:“你们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不管是嫁人还是招赘,千万别像村里的某个人犯傻,明明看到了火坑还要往里跳。我跟你们说,一旦跳进去,再想跳出来就难了。”
她口中的某个人,是她的发小。几年前发小着魔似的看中了一个男人的皮相,哪怕知道他娶过妻,家里有儿有女,妻子甚至是被他父母逼死的,她要死要活的嫁给他了,觉得自己有本事把日子过好。
结果那个平时对她还算体贴的男人,只要一看到她“忤逆”公婆,就对她恶语相向大打出手。她的两个继子继女也跟她对着干,根本不服她的管教。
仅仅三年的工夫,她就不顺意的生活折磨成了一个没有精气神的女人,对丈夫的那份痴恋早已经消失殆尽,只觉得他面目可憎。
她后悔了,可是根本找不到跳出火坑的机会。
秦笑笑望着堂姐,深感佩服。
雪丫姐不知道晴晴姐的事,却能从晴晴姐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一点,还这样切中要害的提醒晴晴姐,难怪娘总是夸她聪明。
“雪丫姐,要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果决就好了。”与雪丫一比,胡晴晴愈发觉得自己不争气,嫁给李昭的决心再次动摇了。
“这有啥难的,心狠一点就好了。”雪丫轻描淡写,却是从小在秦川赵草儿的忽视中练出来的。
秦笑笑和胡晴晴无话可说,不一样的遭遇,注定她们难以做到心狠。
三人干活都很利索,一个时辰不到,各自的背篓就要装满了。眼看日头升至头顶,到了要吃午饭的时间,她们就停下手,带着大黄和咩咩往家里走。
走到半路,遇到一群吃完饭要去山上捡柴火的大娘,其中一个大娘对秦笑笑说道:“听说你家闹起来了,你爷爷都要抄扁担揍你爹,你赶紧回家劝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