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秦家迎来了好几拨上门的村民。这些村民全部姓秦,老老少少都有。他们见秦家一口气送大宝二宝到城里念书,就打着想送自家的孩子到学堂识几个字的幌子,打听秦家给了多少束脩。
得知每人每年二两银子,一次缴足四两银子,笔墨纸砚以及食宿另算后,一个个不知道该羡慕秦家的日子起来了,还是该为自家供一个孩子也艰难感到沮丧。
“五叔,马上就要开春,您家的枣树是不是该剪枝了?”问完束脩又拉拉杂杂的说了些别的,这些人总算进入正题,道出了过来的目的。
秦老爷子看着一个冬季过去,似乎又窜了尺把高的老枣树,神色平淡的说道:“确实该修剪修剪,你们谁有法子就吱个声,不会亏待你们。”
一听这话,几个人讪讪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棵老枣树长了几十年,就算遭雷劈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有两三丈高。最矮的地方得用长竹竿才能够到,想搭梯子修剪连个着力的地方也没有,根本没法儿修剪。
“五叔,别说咱们村子,这整个乐安县,就您家这棵老枣树结的枣子有出息。我们就想着您要是修枝的话,能不能让我们捡几根回去。”有个年轻人不太能耐住事儿,脸皮又厚的很,意识到秦老爷子知晓了他们的来意,直接讨要起枣树枝来。
“呵,你说的轻巧,我兄弟和两个侄子就指着这棵枣树才能上学堂,让你们把枝子捡回去种,种好了跟我们家抢生意?”秦山性子直,脾气硬,见这人不客气,他也不留情面的冷嘲热讽起来:“我就不信换成你们家有这样的枣树,愿意让别人把枝子弄回家种!”
有人扛不住秦山的讽刺,吭吭哧哧的说道:“大山,话不能这么说,咱们供着一个祖宗,说到底是一个族的兄弟,你们家的日子好过了,有能力拉拔拉拔穷兄弟,大家一起过好日子不是很好么?”
秦山气笑了,怼道:“你跟你婆娘生养了四五个儿子,啥时候你让他们把别人当亲爹孝敬,我就把枣树枝儿给你种!”
“……”那人被怼的说不出话来,躲到人群后面不敢出声了。
其他人亦是面红耳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想空手而归,指望别人能想出法子让秦家同意。
有个跟秦老爷子差不多年纪的老头儿仗着自己是长辈,秦山不敢对自己不敬,便直接对秦老爷子说道:“五哥,我爹娘在世时对你和你妹子咋样你心里有数。”
秦山一听,连忙看向秦老爷子,并不想秦老爷子答应下来。
老一辈的恩情,自家能用别的法子还回去,可是老枣树对自家太重要了,不管咋地都不能传出去。不然这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几年枣子就跟普通的枣子一样不值钱了。
秦老爷子看着老头儿,面上闪过怀念之色。
他踱步围着老枣树走了一圈,在大家或紧张,或忐忑,或不愿的目光中,深深地叹了口气:“老七,叔婶的恩情我没有忘记,后来也一直把叔婶当作半个爹娘孝敬,这一点你心里也有数!”
老头儿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说话,秦老爷子就继续说道:“这棵老枣树意味着啥,不用我多说你们也明白,让你们白白折回去栽种,是不是太容易了?”
随着秦老爷子的话,几个村民的心跟上坡下坡似的起伏不平。见秦老爷子没有一口拒绝,他们微微松了口气,只是秦老爷子话里的意思,他们也明明白白:枣树枝可以给,但是不能白给!
几人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最后又把目光投向了老头儿秦老七。
说句心里话,要是他们家有这样一棵宝贝,也舍不得把枝子给外人。去年秦家下枣儿,自家的孩子也分到了几颗。只是那时没人相信秦家的枣儿会挣大钱,就没想过把吃剩的枣核留下来。
虽然后来知道秦家的大枣儿能卖钱,但是枣核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最后到处找也才找到那么一两颗,谁也不敢保证这枣核能顺利发芽,就算发芽了也不一定能长成挣钱的枣树。
从老枣树上截下枝子栽到土里,远比指望枣核发芽靠谱的多。
秦老七没有多想,迫不及待的问道:“五哥,这里都是自家人,你有啥条件就直说,只要能办到咱们也不会白要枣树枝。”
秦老爷子等的就是这句话,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开春后我会剪一批枣树枝种活,看在大家是一个祖宗的份上,按二两银子一棵卖出,你们最多只能买三棵,剩下的我按三两银子一棵卖到别村。”
嘶——二两银子一棵,你个糟老头子咋不去抢?他们一家子老小在地里刨食,一年到头最多攒个二三两,谁敢花这样的大价钱买一棵不知道能不能挣钱的枣树苗回去?
秦老爷子才不管这帮人心里怎么想,对上大儿子不赞同的眼神,他嫌弃的撇开目光:这个蠢东西,怎么就蠢成这样,送上门的银子还敢嫌弃,真不知道脑子是咋长的!
秦山不知道自己又被亲爹嫌弃了,反对的话刚要说出口,就被一旁的林秋娘拦住了。
“爹就不是个能吃亏的,爹说啥你听着就是。”林秋娘已经猜到了公公的打算,见丈夫还没有反应过来,也很是无奈。
幸好自家闺女的脑子好,没让丈夫带歪了,要不然她就得头痛了。
“行,行吧,让爹自个儿弄去,我不说话了。”秦山挠了挠头,确实没有看透亲爹的打算。不过被媳妇儿一提醒,他就不敢随意开口,怕坏了亲爹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