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硬气,江雪梅将那张纸看了又看,确定和自家没什么关系,这才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三弟今后是做大生意的,咱们这些穷亲戚也不耽误你,分家的事儿既然说了,搬家的事儿还是得尽快,要不然这一家子今后都没个章程。”
蓝桉还没说话,蓝老头先不舒服了,“分不分家他都是我儿子,愿意在家里住我都高兴,你要有意见自己修房子去!”他说完又看着蓝桉,“水库的事儿你可先前一点儿都没给我透啊。”
“贷款的事儿只是听说过,从来还没有真正去做过,我也不知道成不成,没敢先说,现在办下来才想着让您帮着去队上说一说。”蓝桉看出蓝老头的不满,放低了姿态。
“支书那边我们倒是有几分交情。”他吧嗒地抽了几口烟,“这钱一花出去可就没有回头的路了,到时候真有个什么,你……担得起吗?”
“您从小教的,作为男儿要顶天立地,我选的路,今后不管多难我都会走下去。”蓝桉坚定地说道。
蓝老头没说话,许久烟气将他整个人罩住了,他才说道,“晚上跟我去支书那里走一趟吧。”
“好。”蓝桉点点头。
蓝老头觉得最近自己似乎找支书有些频繁,家里的东西都不知道拿什么了,蓝桉叫了他一声,“您不用忙活,我在城里买了烟酒和一斤糕点,现在就过去吧。”
蓝老头松了一口气,走在乡间小路上,今晚还有星星,蓝桉心中鼓噪,被风一吹慢慢冷静下来,心里难免自嘲都经历过生死,现在居然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就沉不住气,实在是有些丢人。
村支书刚送了人出门,还没走回屋里又听见敲门声,打开门,“你们爷俩怎么来了,快进来!”又看见蓝桉手里提了东西,“这是有事儿啊?”
“是,进去说,进去说。”蓝老头将人往里边推。
“弄什么,这个阵势,你们也是盯上水库了?”支书随口抱怨一句。
“谁还看上这生意了,定下来了不?”蓝老头急忙问道。
“看上的人可多了,就是拿得出钱的人少,刚才林家三小子也来问了,不过押金交不上,说是先打个欠条等过两年一起还上,我想着这也不是不行。”
“这哪儿行啊,林家穷得叮当响,一家人出门只有一身衣裳,说是过两年还上,那要是没挣钱,村里跟着他吃亏,孩子们可一天天大了,村里学堂再不修老师都得跑了。”
“哟嚯,听你这口气,难不成你凑到钱了?”村支书很是不相信,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今天没有,不过过两天就有了。走走走,咱们里边坐着好好的说,我们保证比林家那个后生稳当得多。”
支书这下可真来了兴趣,三人一起进了屋,蓝桉将那贷款合同拿出来,“过两日就会放款。”
支书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了又看,然后又看向蓝老头,“孩子贷那么多钱,你就不担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这把老骨头了,哪儿还管得了那么多,再说了他是用在正事儿上头,也不是去吃喝嫖赌,我管得太多反而不好。”蓝老头说着看向他,“你就给句痛快话,到底行不行?这孩子想的是承租十年,加上押金八千,钱下来了直接给你划账一万八,这可能做不少的事儿了。”蓝老头觉得支书十有八九能同意。
“十年这可有点儿长,我得明天开会征求一下意见,老哥哥你也知道的,这水库可是公家的,我也不敢一个人定下来啊。”支书说着看向蓝桉,“三儿以前只听说会打猎,没听说还会养鱼,现在都会了?”
“也不太会,刚开始肯定都是摸索着,所以想多承包几年,省得才做出点儿业绩,又得转让,您看我这一下给钱的,能不能在合同上边加上一条,合同到期后,优先考虑由我续租,我不租了再租给别人。”
“你这很有想法啊。”支书抽了口烟。
“总不能给别人做嫁衣裳吧,这水库先前也没个人收拾,承租的第一年估计多半是没什么收益,总得想得长远些。”蓝桉都计算过,又开始扮起可怜,“不瞒您说,贷了款,像是头上悬了刀子,没有一刻敢懈怠,连累这一大家子。”
“还以为你真不怕呢,感情还是心虚的。”支书笑了笑。
“毕竟是那么一大笔钱呢。”蓝桉说道。
“这事儿吧,我知道了,明儿一早我组织他们一起开个会,问题应该是不大,不过也不是我一人就说了算的,万一到时候不成,可别怪我头上。”
“哪儿能啊,我们又不是那些个不知道好歹的人,明儿你就多费心,咱们都是为了村子里边更好嘛,三儿的性子你也知道,踏实肯干,又很知恩,今后真挣了钱也不会忘了村子里边的情谊。”蓝老头给蓝桉递了个眼色,蓝桉乖巧地把东西放在桌上。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你们把东西拿回去,这成什么样子。”
“别拉扯,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拉扯就是见外了。”蓝老头自然是不会再拿回去的,几人几番掰扯,终归把东西留下,爷俩个出了门。
“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成了,支书这个人,没有把握的事儿他早就把东西丢出来了。”蓝老头安慰了蓝桉一句,“不过这苦日子还在后边呢,你这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今后不知道有多少难题。”